雨諾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踏上二樓廚房，就洗米煮飯。

正在撕豌豆絲時，汪嬸探頭進來道：“雨諾，這么早就做飯了？”

“哦，明天就要放假了，同宿舍的同學一起聚餐。”雨諾微笑道，“所以我要早點回去。”

“其實今天是季??????”汪嬸欲言又止，覺得自己從來不是多嘴的人，脫下手套又道，“雨諾，你慢慢忙吧，我先回去了。”

“哦，汪嬸再見。”

“再見。”

雨諾覺得奇奇怪怪的，這汪嬸干嘛呢，說話說一半，真吊人胃口。

正當她熱鍋之際，背后又傳來了腳步聲，還真嚇了她一跳，她以為是季云帆回來了，誰知汪嬸又折了回來。

“那個，雨諾呀，不好意思，嚇到你了。我剛才是想告訴你，今天可能是季先生的生日。你多做幾個菜吧。雖然他不一定回這邊吃飯。”

雨諾關停了火：“汪嬸，您怎么知道今天是季先生的生日？”

“去年一月十五號，他回來正準備吃飯，結果接到一個朋友的電話，說是給他辦了個生日派對，就出去了。我估計現在這有錢的年輕人過的應該是新歷的生日。”

“汪嬸，謝謝您的提點，要不我就打算炒幾個菜應付了事了。”見汪嬸還站在那里，雨諾搔搔頭，尷尬地笑笑，這幾天大姨媽來了，不敢洗頭，頭有些癢。再跑到到冰柜找找看還有哪些好食材。

“那個??????”怎么這汪嬸說話就愛吞吞吐吐的，倒是爽利點嘛，“雨諾，其實季先生一直叫我中午十二點鐘來搞衛生，洗衣服的，就是怕遇見你，怕你多想了。可我今天要到醫院陪兒子打點滴，所以???????”

雨諾停住伸進冰柜的手，她知道季云帆叫她來做鐘點工，是讓她心安理得的拿那每個月的“俸祿”，可是她才不是他想的那么矯情，如果他現在給那么一千萬她，她也不是不敢拿。至少那不是偷不是搶來的，可畢竟天上不會掉下餡餅，她明白他幫她是有原因的，這個原因她就不得而知了。

“汪嬸，我不會跟他說起這事的。”雨諾回頭報以她一個安慰的微笑。

“其實季先生也不是不講情理的人，他也從沒有炒掉我的意思，只是我怕你們互相誤會，鬧出什么不開心來。”

汪嬸的這句話讓雨諾的腦袋打下了無數個問號：“汪嬸，我和季先生不是您想的那種關系。真的。”

哎，后面那句“真的”怎么就像“此地無銀三百兩”呢。所以中年婦女一八卦起來，無論你是雌的還是雄的老的嫩的，你都沒法向她們解釋清楚。不過，還好了，汪嬸這人看來是個心地好的人，人家也沒有八卦的意思，只是讓雨諾莫口難辨罷了。

可是汪嬸臨走時那耐人尋味的笑，確實讓雨諾心里緊張起來。她在心里揣度著：現在這個時候我會愛上季云帆這個人嗎？

她承認，他確實就是她夢想中走出來的人，神秘莫測，成熟穩重，多金，帥氣。可唯一讓她覺得遺憾的是他出現在她的世界，是那么的不真實。如果前兩次的遇見是巧合，她相信。但后面的??????即使不是他的刻意安排，也不是偶然。

她曾荒唐地認為過她和他有著千絲萬縷，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如今都不敢自嘲了，或許他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可幾個月前，他還是個陌生人，怎么會和自己有過什么交集呢？是荒誕？是可笑嗎？

沒想到做了幾個菜下來，已經六點多了，秋怡打電話來問她在哪，說她們準備八點到學校南門的火鍋城。

這幫女人也太猴急了吧，還差一兩個小時，就催她回去了。

看著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雨諾忍不住伸手拿了一塊糖醋排骨吃。

這一饞貓樣正好被季云帆看見了。竟然都被逮著了，她也不扭捏，舔了舔拇指和食指上的醬汁。

“哼，你這鐘點工也太不合格了吧？竟偷吃。”季云帆看看她那可愛摸樣，再看看桌上的菜，比平時豐富了不少，就疑惑道，“今天很有空啊，弄了那么一桌菜。”

雨諾本想直接說“生日快樂”，可就是開不了口，萬一不是他生日，不是顯得自己太諂媚了嗎？

“是呀，因為明天就放寒假了，心情好，多做了幾個菜。”

“竟然這樣，不如坐下來慶祝慶祝。”季云帆放下公文包，拉開椅子坐下。

雨諾盛飯給他，笑著向酒柜使眼色道：“竟然要慶祝，那我就去拿瓶紅酒過來吧？”

“嗯。”

季云帆看著她拿來的紅酒：“不能小看你嘛，竟懂得拿瓶法國拉菲紅酒。”

雨諾知道這個酒貴，可她是因為他的生日才拿好酒的：“那我拿回去換一瓶。”

季云帆拿過酒瓶開了，先倒了杯給她，示意她坐下：“這酒買來就是喝的，千萬不要心疼。”

雨諾喝了一口，笑道：“又不是我的錢，我才不會心疼呢。我還盼著每天能像今天這樣白吃白喝的，就不用害怕有去喝西北風的那一天了。”

季云帆正想說點什么，雨諾手機又響了，不用說，肯定又是那幫女人，她拿起來接通：“喂，你們不會餓死了吧？離約好的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呢，有必要這樣催嗎？”

是黎影的聲音：“我們想自帶酒水，想叫你過來幫忙。”

雨諾好氣又好笑：“你們要喝多少呀，一人拿一瓶不就行了嗎？難道想一醉方休呀？”

那邊黎影大吼道：“她們那幫人貪小便宜呀，說偷賣一些海鮮進去，竟然幾個人去買那點東西。剩我一個人買酒。真的，一大箱酒我哪抗得動，你快來救命吧。”

雨諾看了眼季云帆道：“你稍安勿躁呀，待會我給你電話。”

見雨諾掛了電話，季云帆問道：“今晚有聚會？”

“都是宿舍的姐妹，昨晚說好的聚聚，要不明年就各奔東西了。”雨諾一下子有個疑問，就直接道：“你今晚也不和家人一起吃飯的嗎？”

季云帆面對她腦子一百八十度轉彎的問題一愣，隨而臉上閃過一片陰云，但還是隨意道：“工作忙，更想平平靜靜地吃頓飯。”

季云帆知道她忙著趕回去，潦草地吃了碗飯道：“走了，我送你回去。”

反正也不是他第一次送她了，她也不好意思推辭。

在車上，雨諾打電話問黎影在哪里，聽到她報的地址還真讓她受不了。南城百貨離學校南門那么老遠，她竟然說去買回家過年的“年貨”順便買箱啤酒，有必要嗎？學校南門那么多小賣店都有啤酒賣，她竟如此大費周折。真能折騰，真是搞笑。

車沿著二環而下，路過人民路有個分叉口，雨諾記得這條分岔路進，有個小蛋糕店，做的蛋糕還蠻好吃的，便道：“停車，我要下去買點東西。”

季云帆看著她一路穿進小巷子，不一會兒功夫，提著一袋子東西出來，鉆進車子竟遞給他。

“祝你生日快樂！我沒說錯吧？”雨諾笑得幾分靦腆，幾分明媚：“這家蛋糕很不錯的，不想現在嘗一嘗嗎？”

季云帆見一大袋小蛋糕，種類還蠻豐富的，就拿了塊蜂蜜蛋糕吃，確實，很綿軟，味道很好：“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你好像什么時候說過？還是我在哪看到你的身份證？我都記不清楚我是怎么知道的了。”雨諾瞎掰道。

季云帆當然不相信她的鬼話，看著擋風鏡道：“其實我不喜歡過生日，因為這也是我另一個至親的忌日。”

雨諾聽他這么一說，有點懵了，怎么想辦件好事，反而讓人家傷懷了呢。

“不過還是要謝謝你的心意。”

雨諾歪著腦袋看他，眼眸充滿了好奇：“你好像不愛笑，似乎受過很大的冤屈，總是一張郁郁不得志的臉。”

季云帆被她的話逗笑了，掩著嘴預防蛋糕噴出來：“你是不是想要噎死我，你說的是竇娥，不是我。”

“那倒是，這年頭，男人都愛扮酷扮帥扮炫裝陰裝郁裝冷裝孫子，就是不流行裝陽光了。”雨諾磨嘰著她那張巧舌如彈的嘴。

“這都是你們這些少男少女憧憬的美好男人形象，你們的想法很變態，其實每個人都是多面性的，有他的喜怒哀樂。我也很少見你笑呀，經常見你一副苦瓜臉。”季云帆見她今天那么能掰，也多說了幾句。

雨諾爭辯道：“我本來是一個明朗的少女，只是得不到上天的垂憐，才變成這么一副熊樣而已。”

“有你這么貶自己的嗎？悲秋老早就過了，春天也快來了，心情也該明媚起來了。”季云帆吃完蛋糕，見雨諾還歪著小腦袋一副孩子氣得看著他，就問道，“怎么了？”

雨諾忙不迭正襟危坐起來，看向前方：“沒什么？覺得你應該有心事，而且應該跟你的生日有關，所以就好奇了一下。”

“你不是好奇了一下，是想刨根問底。”季云帆靠向椅背，頭墊著交握的兩手，一副慵懶的樣子，“知道我為什么一直住外面，很少回家看父母嗎？”

雨諾當然不知道，她搖搖頭。

季云帆沒有要她回答的意思，繼續道：“說來可笑又可悲，以前我都不知道我的出生如此的狗血，養了我二三十年的母親是我的小姨，而我的親生媽媽是見到我父親跟小姨通奸，才會早產導致大出血而死去的。而這個真相我也是四年前才知道的。可悲吧。”

雨諾還是無語，她覺得他說的怎么都是小說中的內容，如果是個女孩子告訴她這些，她肯定會說，你小說看多了吧。可男人都不愛拿自己開刀編故事，特別是這種狗血故事，他們沒有女孩子那種天馬行空荒誕無比的想象力。

靜默很久，雨諾才后知后覺的問道：“那你恨你爸爸和小姨嗎？”

季云帆嘆了一口氣，反問道：“如果是你呢？你恨嗎？”

雨諾迷糊地搖搖頭：“不知道。你是不是愛恨不能？”

“嗯，所以這才是痛苦的根源。”

“所以你才會搬出來自己一個人住，眼不見為凈。”

季云帆笑笑：“有時候我覺得你還不算笨。”

“我笨？！”雨諾怎么也沒想到，在季云帆眼里她是個笨女人，“我的老師和同學沒一個人敢說我笨的，只會羨慕我的聰明而已。”

“我說的不是你的智商，是你的情商。”

雨諾緊閉雙唇瞪了季云帆一眼，對他這種看法不敢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