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的氣勢所懾，姚瑤飛快地低下頭，一邊絞著手指，一邊小聲囁嚅道：“我有認真修煉啊！只是偶爾，我說的是偶爾啊，有那么一丟丟的小分心……”

“你似乎總能有意識無意識地發現一些常人不會輕易觸及的隱蔽處。”歐陽辰聲音淡淡，眼尾婉轉上翹，似乎帶有一絲笑意卻不達眼底。

幽幽地生出一股寒意，姚瑤琢磨著他的情緒，小心翼翼地說：“我運氣背？”

“是夠背的。”聲音帶點挪揄，嘴角含著淺笑，而眼眸深處卻冰冷如同黑暗的深淵。

“……”姚瑤心中的郁悶根本無法用語言形容。

房內寂靜得可怕，姚瑤覺得渾身不自在，要是繼續呆下去，她恐怕又要病倒在床上了。掙扎著下來床，想了想又轉身向著歐陽辰：“你先出去吧！我要換衣服。”

換衣服？歐陽辰抬眼定定地瞧了她會兒，良久從微涼的薄唇中吐出兩個字：“餓了？”拖長的尾音微微上揚，帶著說不清的柔情與曖昧。

姚瑤忽的就臉紅，她這會兒的確是餓了，可是……她要說的不是這個！她本想著她在床上躺了那么久了，是該出來活動活動筋骨。還想著去師父面前好好表現，留下一個勤奮吃苦耐勞的乖徒兒形象的。可是他這么一提，她偏偏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吃的！

“剛喝過藥，過一個時辰再用膳！”歐陽辰語氣堅決不容拒絕，手一揮連擺在桌上的茶壺也一下子消失不見。

不由得抽抽嘴角，姚瑤不滿地腹誹：就算她再饑餓難耐也不會飲水充饑的！何況她從小就不大喜歡喝茶！

忽而抓住他方才話中的“藥”字，急急問道：“什么藥？我為什么要吃藥？我身體怎么了？是生病了嗎？”

如同點著的鞭炮般一連甩出幾個問題，歐陽辰頭痛得揉了揉太陽穴：“是頑疾。”成功地看到姚瑤一下變得灰白的小臉，心情竟舒爽些許：“不過雖是頑疾也是可以醫治的。”

“那，那要多久才會好？”姚瑤眼里閃過一絲喜色，但很快就暗了下去。她不是沒有想過歐陽辰是在騙她，可是她自己的身體她自己知道。

體內總有異常的氣息在亂躥，身體時而出現陣痛，而且自己還曾長時間昏迷。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但從渾身酸痛的程度來看，必然時候不短。更重要的是，歐陽辰居然出現在這里，想必她的病情很嚴重。

由此一想，姚瑤忽然覺得自己即將命不久已，一時間表情有些戚戚然。

她情緒低落得實在太過明顯，眼神渙散小臉青白交接，看上去像是大不好了。歐陽辰不禁柔聲詢問：“怎么了？哪不舒服？”

姚瑤淚眼朦朧地指了指胸口：“這里！”她心里不舒服，她心里難過！她都快要死了，可她還這么年輕，她還沒有找到回去的辦法，她還沒有見到她最愛的姥姥,，她……

越想越傷心，眼淚像是不要錢般直撲撲地往下掉。很快一張病態的小臉就被哭得稀里嘩啦，我見猶憐。忽然嗓子里有股甜腥，她“哇！”地吐出一口鮮血。霎時間，她整個身體都抖個不停。

她竟然吐出血了！在她的記憶中，只有那些病入膏肓的老頭老奶奶在會咳嗽得吐出血。現在她竟然也吐出血了！看來，她真的活不久了。眼白翻了翻，幾乎就要再次暈過去。

原本歐陽辰見姚瑤哭的稀里嘩啦的，感覺還挺有趣，想等她苦累了再說，可沒想到她竟然哭出血來。

及時扶住她搖搖晃晃的身子，伸出一只手替她仔細把脈。眉頭漸漸皺緊，他之前太過大意了，竟沒發覺她身上的毒已然這么深了。現在想要延續她的性命恐怕只得用魔族化形時體內凝結的靈丹了。

十暗門上空忽然響起一陣鳳鳶啼鳴，聲音尖銳酷似哀鳴，凄婉纏綿繞梁許久。整個十暗門的弟子都被這鳳鳴吸引，訓練場霎時站滿了人。

青巖居士一身青褐色的道袍站在人群中，一摞半尺長的白須尤為惹眼。向著鳳鳶鳥的方向輕吹長哨，那鳳鳶在上空盤旋了幾圈便徐徐落下。

雪衣忙上前抽出鳳鳶腳環處卷著的信箋緩緩打開，只看了一眼便興奮至極地跑到青巖居士面前：“師父，是墨師兄的親筆信。”

“哦？上面說了什么？”青巖居士雖不像雪衣那般明顯，但眼底還是溢滿了喜悅之情，面色也因激動而有些泛紅。

待仔細看了信的內容，雪衣臉上的喜色漸漸消失：“墨師兄說，他正在流音谷稽查流影之案，不方便趕回來。不過他取了安魂草托鳳鳶帶回，可保瑤師妹一年之內不會有性命之憂。”

停頓了好一會兒，她才繼續讀下去：“他還說他會盡快破案，一定會趕在一年期限之前將解藥帶回來。”

四下里一片沉靜，大家都默不作聲，想著瑤兒可能僅有一年的壽命都有些難過。雖然相處的時日不長，但是畢竟是同門。

青巖居士倒是鎮定得很，仿佛一切如他所料般：“大家都散去吧！待會兒還要修煉。”面上不動神色，心中卻十分在意墨黎信中提到的流影二字。

原本墨黎身為流音谷的弟子是不應該透露任何和流音谷有關的信息的，即便他曾也是十暗門的弟子。各個門派都有相應的門規，嚴守門派訊息便是弟子入門戒令中的一條。

而墨黎竟然在信中公然坦陳緣由，這流影二字恐怕另含隱訊，莫不是和前些日子看到的黑影有關？

一株安魂草通體翠綠，形如文竹，每片葉子繾綣緊合，又似含羞草一般。

卓云將安魂草拿在手里看了又看，之前只是聽說不曾看見覺得很稀奇，現在親眼看到又覺得不過爾爾。

轉頭看向落至一旁的鳳鳶：“傳說鳳鳶鳥是稀有的神鳥，其全身都可作罕見的藥材。若是將這鳳鳶殺了燉湯給瑤兒吃，說不定瑤兒的病自然就好了。”

“胡說！每種傳信的珍禽都是有主的，怎能由你亂……”話未說完，雪衣驚訝地止住聲，眼神滿含不可思議地看著鳳鳶的腳環處，“這只竟然是野生的！”

“野生的又怎會替人送信？”青巖居士頭也不抬便打斷了雪衣的揣測，“既然是別人特意送來的，就好生養著吧！”

他不曾想墨黎竟然連墨家的珍禽鳳鳶都給送了過來，看來他對瑤兒的事是真的很上心。只是這罕見的野生鳳鳶若是煮了豈不可惜？何況辰兒已經來了，瑤兒病也不會拖太久。

而且這治病救人的法子一定要局限于用藥嗎？

青巖居士眉間含著笑意，一面搖頭一面踱步走回房內。要不怎么說辰兒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