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選擇終會將你推上自己不愿去的位置，或許，我和你會成為敵人。”他似笑非笑，話至一半，故意懸而不露，似乎等著我的回答。

他的顧慮，與其說是顧慮，不如說是預示，的確落至實處，恰中我的要害。

我抿唇一笑，不再看他的清眸，而是起身來到他方才站立的位置，望著滿湖秋水，反問道：“湛王如何認為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人與人之間不是朋友，難道就一定便是敵人么？”

他聽著似乎來了興致，走到我身邊，并不回答，只讓我繼續說下去。

“我以為，還有一種，便是亦敵亦友。”雙手慢慢撫摸欄桿，描摹著那精雕細刻的凹凸，繼續說道，“戰場上不遺余力，竭盡所能擊敗自己的敵人；私底下卻因高尚的品性，相投的性情而與對方互珍互惜，結為莫逆之交。此為亦敵亦友，不知湛王以為如何？”

“哈哈哈……”他開懷而笑，不是那種溫和的笑，而是從內心迸發出的爽朗，“不愧為葉清夕！正如你所說，往后如有任何難處，愿你能如實相告，只要是我力之所及，一定盡全力助你。”

不能不說，我的確被他這句“一定盡全力助你”給感動了。我與他算不上很熟，只能說是萍水相逢。即使被我拒絕，他，一個手握重權的王爺，沒有絲毫的為難，而是選擇了祝福。

突然，有一個念頭閃現在我的腦海，如果，我沒有遇見小四，或者，我一開始遇見的便是湛王，會不會對這個男子有不同的感覺呢？或許，我也會對他傾心。但，命運安排的便是我與小四的相遇。

不知為什么，我與他又陷入了長時間的緘默，也許我們各自都在為那不可知的未來而思考吧。

……

與湛王的一段長時間的緘默終于結束。湛王，那個眼睛里總是有一股冷意的男子在與我一番長聊之后，終于拂袖離去。我不知道，這個男子，臨走時是快樂，還是憂愁。

我不懂，這個男子不像凌王那般溫暖，卻又感覺如水中之月，看得著摸不著，蒙著一層薄薄的細紗，讓人想一探究竟。

雖然對湛王心生憐惜與好奇，而且成為了某種意義上的朋友，但，我并未糊涂到真的就與他促膝交心，將心里的話全部說與他聽。相反，我處于一種難言的矛盾中，而這種矛盾就出于皇室，出于對他和凌王之間的考量。

等我回到正廳，凌王早已與爹談完回府了，心里有一種淡淡的失意。不過我馬上逼迫自己打起精神，因為我還要自己親自面對爹爹。

果然，我一口氣還沒喘完，管家就說爹爹要在書房見我。

我心懷忐忑卻又莫名的堅定。

踏進書房，與我想象完全不同的是，爹爹神態隨和，與往日無二并不是我料想的那般滿臉責備，甚至是暴跳如雷。

不禁詫異不已，凌王他，究竟與爹爹說了什么？

我按捺了心中萬種思緒，輕輕地喚了聲爹爹。

爹爹將目光轉移到我身上，親切地招呼我坐下。還沒等我開口，他示意我不必說，而是自己首先開了口：“夕兒，剛才凌王已經將事情始末都告訴了我。我只想問你一句，你當真愿意嫁給凌王？”

他的眼里是一種探尋，矛盾的探尋。或許，他希望我說出否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