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瑞賢見海特急得一張臉漲成紫青，心中暗笑：“終于讓我問出了實情。”但卻并不表露，仍舊佯裝訝異著，道：“你太有些夸張了吧，芯惠看到魏落籬，怎會就能天下大亂？”

“裝什么裝，想我變成一無所有的窮光蛋，是不是？看我笑話，很過癮的嗎？別人不知道，你還不清楚？祖母留給我的遺產，是有嚴格約束的。倘若在學期間，發生男女關系的事兒，一定不允許的！”

海特暴躁地嚷叫起來，紅紅的臉色浸泡在夕陽的紅潤里。

“你小點聲音，我聽得見。什么男女關系問題，你的想法太猥褻了吧？”

崔瑞賢震驚地大張著嘴，一雙眼珠瞪出來，道。

“哎呦，我的頭都注滿水了，要暈死我了！是我用詞不當，說錯了，是有男女關系這些方面的事情啦？”

海特也有些愕然，臉色煞白，尷尬地搔著頭皮，忙又解釋著。

“越說越不像話，純潔點兒，行不行？在下可是純真無邪的處男，就你這點污穢思想，還想追求人家白天鵝，省省吧！”

崔瑞賢捂住耳朵站起來，拔腳便向校門方向走去。

“我怎么污穢思想了？告訴你，我也是純潔無瑕的處男，你別在我面前炫耀優勢！走什么走，先說清楚，芯惠的事，吶吶怎么解決？”

海特急跑幾步，攔住崔瑞賢的去路，問道。

“我也不管了，這是你們兄妹之間的戰爭，還加入了家族歷史遺留問題，我的頭也大了。至多，我不參與，總行了吧？管你和魏落籬最后是什么關系，我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不過，大巫山，我是一定參加，少了我，我先上呂叔那里去吹吹風，保證你會全軍覆沒！”

崔瑞賢嘻嘻一笑，伸手輕輕推開海特，頭也不回邁出了操場。

“說好了，芯惠的事情，你不參與，一言為定。那明天的書發展你想怎么樣？”

海特依舊追上，腳下不停，緊張地追問著。

“至多，我不參加好了，芯惠找不到我，也沒方法了！”

崔瑞賢嘆了口氣，慢慢渡出校門，答道。

“我怎么感覺如同有個大陰謀在醞釀著，明天的書發展很重要的嗎？周末不是照樣來我家見到芯惠和我，難道，還有一個重要的角色？”

海特轉動著眼珠，匪夷所思地想了想，懷疑道。

“實話對你說吧，我的計劃是讓芯惠參觀明晚的書法展，見到簡兮，說服她答應說服你，帶她去大巫山，就這樣！我不參加不意味著，她的計劃無法完成。我保持沉默，也不代表我失信于人，你明白吧？”

“嘿，我發現你，真的讓人沒話可說了！”

海特氣得身體失衡，差點暈倒，一條手臂搖搖擺擺晃在半空，將落未落間，翻著眼皮，無可奈何。

“哎，我也不想這樣，這事兒不怨我。大巫山的事情，為什么沒有通知我？”

崔瑞賢有些不忍，忙伸手拉住他，滿臉惆悵道。

“還不是沒有確定下來，你倒是埋怨起我來了？之前，你也看到，要說服你的死丫頭，有多困難。你現在還落井下石，太不仗義了吧？”

海特奮力甩開崔瑞賢，陰沉著臉，道。

“好啦，咱們兩個誰也不要再糾結在這件事情上了，機緣巧合，或者柳暗花明，芯惠有事絆住來不成；又或者，簡兮有事絆住去不了。你想方法吧，我是盡力了！”

崔瑞賢將頭仰在斜陽下，柔軟的涼風吹來，拂去了他的浮躁，火紅的云朵釀出金亮亮的光線落在他的臉頰，潤澤清亮。如水柔情襲來，搖曳閃動的銀杏樹葉間分明著一張純情可愛的小臉，忽閃著長長的黑睫毛，正凝視著他，滿眼詭譎。

“淘氣！”

他吶吶嗔怪著，一只腳踩在飄零的落葉上，沙沙聲響，耳邊又是唏噓不已的惆悵。

“哎，怎么沒件順心順意的事情，只好聽天由命了！”

海特將手臂搭在崔瑞賢肩膀，用力搖了搖，見他出神傻笑，無助地搖著頭，更加失落道。

兩人出了校門，一個步行向西去公交車站，一個提步向南轉到停車場。兩條街道，兩條弧線，同樣的心情，不同的感受。一個燦爛在希望里甜蜜，一個失落在祈望里愁悶。夕陽很快燃燒殆盡，一點點金紅的鑲邊在西天隱沒。不久，整個城市又開始燃燒起來。雖然，城市的燈火沒有陽光熾烈，但是，相同的，黑暗的角落亮起來，明亮的眼睛依舊清晰。

海特的一天并不輕松，回到桃苑時，芯惠還沒有到家。他在浴室沖了個澡，便匆匆跑到廚房里找出一塊面包掰開，夾了幾片火腿塞進了口中，然后小心翼翼走近母親臥房邊，輕輕拉開了房門。

“海特，什么事，這么鬼鬼祟祟的？”

展新梅正靜坐在床頭看一本雜志，雜志的封面是一幀唯美的雕塑攝影，灰暗的色調，抽象的形態，一點點亮色輝映，素雅莊嚴又不失神韻，如同一對魅惑的深瞳正注視海特，使他突然一驚，張口結舌，半天也沒吐出半個字來。

“奇怪，你今天這是怎么了？”

展新梅疑惑著起身，走過去，將海特的一張臉上上下看遍，又擔憂問：“有什么事情，很為難的嗎？”

“是，是這樣，十月的假期，不是說好要和同學一起爬大巫山的嗎，芯惠要吵著去，還去說服瑞賢來幫她當說客，我是拒絕的。怕是妹妹不能罷休，一定堅持，明兒晚還要去說服我的同學一起來勸說我。媽，您管管她，好不好，不要她太胡鬧了，行不行？”

海特一張哭臉，央求著。

“你妹妹學科這樣緊張，難得有假期放松一下。你去大巫山，帶上她，有什么要緊？有你這樣當哥哥的嗎，這點小事兒，要和妹妹計較，你還勸說我，我是你媽，也是芯惠的媽？你們兩個可是親兄妹，你就讓她一步，帶上她，媽給你贊助費，還不行？”

展新梅溫和地勸解著，將兒子拉在床邊的一張藤編搖椅里，又遞上一只水果，笑道：“你說芯惠說服瑞賢幫她說服你嗎？這小鬼丫頭，真是鬼機靈。別說咱家芯惠和瑞賢還真投緣，總能有默契。瑞賢也是好孩子，長大一定更出色！”

“媽，您扯得太遠了吧，我是求您說服芯惠，怎么您倒替她來說服我？大巫山的旅行，都是班里要好的同學計劃的，平白的添了芯惠，大家能習慣嗎？好好的興致掃了一半，讓大家怎么有心情玩兒嗎？”

海特更灰心了，苦惱地埋怨著，將水果放回果盤里，呆呆發愣。

“好了，好啦！我勸勸她，你別郁悶了。可是，媽說了管什么用，芯惠能聽媽的話嗎？你們都喜歡自作主張，我也管不了，你能說服她算是最好，若是說不動，也不用煩心什么，至多，媽多補償你就是了！”

“我不用什么補償，我只要芯惠不來和我搗亂就行。媽，求您了，您堅持不要她去，一定行的，拜托，好不好？”

海特的喉嚨擠出苦悶，愁眉緊鎖，道。

“哎呀，兒子，你這是怎么了，不就是出去玩兒嘛，緊張成這幅模樣，會不會有什么不能言說的苦衷？快告訴媽，媽才好幫助你呀？”

展新梅終于聽出了隱含的內容，訝異地注視海特，問道。

“媽，您讓兒子怎么講嘛，祖母的遺產您不是不知道，我說不得的。”

海特急得汗水淋漓，慌忙低下頭去，直垂在胸口，悶聲道。

“唉喲，原來是這樣啊，早說嘛！難道是我的海特，有了喜歡的女孩？是哪個，媽一定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