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心域落寞地走在路燈下，街道上的車燈游龍一樣駛過，他將目光飄向夜空，海藍的天幕繁星點點，可他晃動在眼中的不是閃閃亮亮的星子，而是一張嬌美迷人嫣然回望的笑靨，一顆堅硬的石子硌在他的腳心，他厭惡地咒罵了一句，狠狠用力踢出去，卻見前方搖搖晃晃撲來一條人影。

“杜心域，你在搞什么？”韓敏英臉上的英氣少了大半，兩只眼珠瞪視著他。

“哦，對不起，對不起，我剛剛沒瞧見你，這！”杜心域煩躁的臉色漸變緊張，忙不迭地道歉，陪著笑臉：“你別見怪，我這純屬無心，純屬無心。”

“什么純屬無心，你瞧瞧，干嘛使這么大勁兒，我大腿根都腫了，你究竟在干嘛呢？”韓敏英抬起右腿，將一片紅腫的指給杜心域，又滿臉疑惑，問：“喂，你怎么回事？”

“我？”

杜心域沒詞好講了，腦袋一片空白，眼神飄忽，呆愣望著盯視自己的韓敏英，一條舌頭停在半空，吐不出字來。

“什么呀，你今兒怎么失魂落魄的樣子，沒魂了嗎？”

韓敏英好奇地挨近他，仔細在他臉上搜索著前因后果，又喃喃自語著：“奇怪，真是奇怪，怎么所有的人都怪怪的？”

“奇怪什么，誰又怪怪的啦/”

杜心域沒好氣地咕嚕兩句，躲避著咄咄而來的好奇目光，雙手輕輕推開他，顧自向前走去，腳下加速，很快將韓敏英甩去幾米遠。

“哎，你發高熱啦？怎么這么反常，你等等我！”韓敏英急步追上，肩并肩和杜心域齊垮大步，喘著呼呼的粗氣，大聲問：“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啦？”

“沒有事！你不要瞎猜的好不好？寫你的恐怖小說去吧，別在我身上找靈感，我可沒有這份心情！”

杜心域心緒浮躁地應付著，腳下快步疾行，努力與他拉出距離。

“哎，怪了，我說有事，沒有猜錯的吧，要不，你干嘛故意躲避我？”韓敏英機警地眨著眼皮兒，加快幾步追上他，連聲問著：“是不是，是不是？”

“誰躲你了，我是有急事兒！”

杜心域口中支吾著，，兩眼左右閃爍，腳下的步子邁得更快了，立刻將韓敏英又甩出了幾米。

“嘿！你這怪脾氣，今天我還打破砂鍋了，你等等，等等，先說說，你究竟能有什么急事？”韓敏英腳下生風，飛快急跑了幾步，迅速追上杜心域，攔住他的去路，大聲問道：“不說清楚甭想走開！”

杜心域心里有火發不出，圓瞪兩眼，臉色一陣白一陣青，左沖右沖也沒有沖出韓敏英的防線，一張臉紫成茄皮，冷冷怒視著韓敏英，大聲吼起來：“你煩不煩，我的事兒，不用你管！”

“一個好漢三個幫，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多個人多份力，多張嘴多個主意；一個人的急事兒，兩個人知道那就是希望；干嘛憋在心底，憋出病來費藥錢，憋出事兒來添麻煩；一個人的力量是微弱的，兩個人的力量就強大了！快說說看，或許，我能幫上忙？”

韓敏英展開三寸不爛之舌要撬開杜心域的小秘密，他將兩條手臂緊緊擋住他的去路，臉露關切，認真地說著。

“你又想到我家蹭晚飯，是不是？”

杜心域看穿了韓敏英心中的小打算，陰下臉來，悶悶道。

“沒有的事兒，我不過是關心你，你現在精神恍惚，定是中了妖邪之氣，我幫你破解破解，不是很好？”韓敏英滿臉笑花兒，又莊重地斂起臉色，半瞇著眼睛，伸出右手，大拇指在四根指尖上游走，眼皮上翻，口中念念有詞咕嚕了一陣，大叫：“哎呀，不好！你這課有兇，風山漸，行走薄冰，象曰：路上行人在隆冬，急忙無橋過薄冰。小心謹慎過得去，一步錯了落水中。須要凡事當緩，遇事不可躁進急迫之兆也。”

“什么隆冬個咚的，我看你才中邪，整日坎呀，坤呀的，算來算去，你沒有算過今晚我家沒有你的飯嗎，哼，讓開！”

杜心域聽得腦袋發怵，一把將他右臂推開，急跨兩步，頭也不回向前疾走。

“我可是苦口良言，你要三思而行啊，不要空耗氣力，水中撈月，等等我，等等！”

韓敏英并不生氣，搖頭晃腦緊跟在后，又拉住他笑道：“杜伯伯上星期和我約好去你家下棋，我總不能失約，不守信用的吧？”

“就知道你心里的小泡泡，又饞我老媽的水煮肉了，是不是？”杜心域見他不再追問，緊張的心情也放下來，白了他一眼道。

“要真能有這口福固然更好，不過，家常小菜，我也不會挑，你知道！”

韓敏英偷偷觀察杜心域面部的表情，見他漸漸平靜，知道剛剛一番提醒起了作用，忙緩聲又問：“哎，對了，忘了問你，芳純的高考輔導課報名了沒有？”

“你是在說涵語辦的輔導課嗎？”杜心域語氣降下來，抬眼問。

“涵語說了，芳純若報名，他的學費減半收呢。”韓敏英緩緩走在一旁，兩眼誠懇地問道。

“這個我對芳純說過了，可是，我老爸不同意！”杜心域的眉頭鎖緊了。

“杜伯伯不是一向欣賞涵語的嗎，怎么高考這樣關鍵的時刻要放棄？芳純上學期的成績不太好，這學期可是最后的拼刺，若缺失了補習課程，怕是進不了三本的？”

“你說的這些，我也明白，可誰能夠說服老爸的固執？老爺子在家是老大，向來說一不二，老媽也拿他沒辦法，芳純也急，我能怎么辦？”

杜心域郁悶的眼神移向街道，游龍般的車輛閃著黃暈的光圈蜿蜒在高高的立交橋頂，如同城市魔幻的天籟，層層疊疊與星光月色交融，卻比星光月色更加閃亮柔媚，聽到胸膛里悶悶的回聲，幽幽著：“我爸，大概的擔心學費！”

“杜伯伯原來有這層憂慮的呀，你沒有和他講清楚涵語輔導課的價格嗎？別的輔導課每小時要三五十，他才只收二十，而況減半才十塊的嗎，怎么還有顧慮？”韓敏英不解的訝異著。

“你不了解情況的，正是因為十塊錢，老爸才擔心，大概就是這樣！”

杜心域腳步更放慢了，腳下的路面變得凹凸，磕磕絆絆地擋著他，一顆心更沉悶了。

“真搞不懂，老爺子究竟是什么心思，難不成，不想要芳純上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