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昨日種種一如昨日死
- 澄潭月影
- 蝶影飛血
- 2155字
- 2011-07-27 13:16:07
“姑娘,你看,這有個醫館?!膘`兒扶著安落瑤,抬頭望向上面的保安堂,輕聲呼喚。自從離了帝都,安落瑤的身體便一日不如一日了,如今連笑一笑,似乎都要用很大的力氣。
安落瑤隨著靈兒的目光看上去,只是搖了搖頭,咳了兩聲,強笑道:“治得了身上的病,治不了心里的病,何苦……”
話還未曾說完,便被靈兒打斷:“姑娘,不管治得了治不了,也要試一試,你這樣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走吧走吧……”
說著,便不容安落瑤掙扎,將她扶進了醫館。剛一進屋,便一陣藥香撲鼻,不知怎的,落瑤竟精神了許多,店里的伙計,見進來兩位姑娘,便迎上去:“喲,兩位快里面請,請問您是瞧病啊,還是抓藥啊?!?
靈兒打量了一下,便隨意應道:“我們家姑娘病了,來瞧病的?!?
伙計聽了,倒是一臉為難:“您看,這不巧了不是,我們家先生啊,前幾日去了趟臨州,這什么時候回來還說不準,您看,要不這樣,您去對面的淋善堂瞧病,拿了方子,回來我給您抓藥怎么樣?!?
靈兒聽了皺了皺眉:“你們郎中不在,開什么醫館啊,關門算了,我要去淋善堂,還用回你這兒抓藥!”
“是是是。”伙計自知理虧,陪著十二分的小心。靈兒一看,倒也不好發作,直覺落瑤搖了搖頭,便沒有在說什么,轉身便往外走:“姑娘,您可還能堅持?不然,我給……”
靈兒只顧跟安落瑤說話,未曾看道路,話還未說完,便和一人撞了個滿懷,落瑤本就有病在身,被那人一撞,便跌倒在地上,慌亂之間去拽靈兒,兩人卻一同倒在了地上。
那人見了,連忙躬身施禮:“失禮了失禮了,都怪我沒有看清道路。”
靈兒哪里有精力去管他,忙低頭查看落瑤的傷勢,見落瑤縮在自己懷里,喘成一團,忙替她拍著背,驟然回頭,望著撞著她們的那個書生斥道:“光失禮有什么用,我家姑娘本就欠安,被你這一撞,本就七分的命,如今,只剩三分了?!?
就見伙計忙走了過來,結果書生的包裹:“先生,您可算回來了,再不回來,咱保安堂就要關門了?!?
那書生將包裹遞給了伙計,俯身抓起安落瑤的手,卻被靈兒一手打開:“去,少動手動腳的,小心我不客氣?!?
那書生笑了笑,沉聲說道:“你既怪我,也要待我吧你姑娘那命找回來,在怪不遲?!?
說著,幾人合力將落瑤扶進了里屋,在榻上歇了,那郎中未及喝水,便取出軟枕,替落瑤把脈,半晌無語,只是眉頭愈來愈緊,靈兒的心,也漸漸提到了嗓子眼。
落瑤已經平息下來,闔眸待他診脈。許久,郎中一聲輕咳,然后揮手讓伙計退了出去,又抬頭對靈兒說道:“姑娘也先出去,且吃杯茶,我有話,想私下和你家姑娘說?!?
靈兒聽了,瞪圓了眼睛:“我家的姑娘的事情,我都知道,沒什么可瞞我的。”
“靈兒……”落瑤緩緩睜開眼睛,虛弱的揮了揮手,示意她出去,靈兒見落瑤已經說話,便不敢再說什么,俯身施禮:“是!”
待靈兒退了出去,又將門掩上了,郎中才把目光落回到落瑤的臉上:“恕在下直言,姑娘的身體,之前……已經百孔千瘡,繼而……繼而又中過一些藥,加上常年心思郁結,恐,不是我等鄉村庸醫可醫治的?!?
落瑤闔眸聽著,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掙扎著坐了起來,苦笑道:“我早說過,這病,是治不得的,靈兒那丫頭就是不信,白的辱沒了先生的醫術?!?
說著,便站起了身,卻接著一陣天旋地轉,又倒在了軟榻之上。那郎中忙復又將落瑤扶上了軟榻,坐在一旁,許久才說道:“我這醫館后面有三間屋子,姑娘若不嫌棄,就先住下來,我林頜陽必將古姑娘醫治好?!?
落瑤聽了,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此事才發現,這個郎中文弱的似乎風大一點兒都可以吹走一半,眉宇間卻帶著幾分認真,她微微抬起頭,一字一頓的問道:“當真?”
林頜陽點了點頭:“當真!”
落瑤看了她許久,才仿佛體力不支一半,跌在軟榻之上,闔眸睡去。
“姑娘,你看,這屋子真不錯,以后啊,你就住在里面,好好養病,我呢,就住在外間,專心侍候你,待你病好了,我們就去昆侖,你不是一直想去么?!?
落瑤坐在院子中央的搖椅上,被陽光曬得暖暖的,身側放著一只茶壺,一只茶盞。靈兒將屋內的被褥都拿了出來,曬在外面的竹竿上,一遍笑著說話,一遍干著活。
落瑤沒答話,依舊閉目養神,靈兒似乎也沒有讓落瑤搭話的意思,繼續說道:“這兒真好啊,陽光也足,對您的病可是大有好處呢,先生說,您的病要養,也讓我勸您將心放寬些,說您啊,這大多是心病,我看,您也別想那些事情了,如今山高皇帝遠,那些紛爭,咱在不回去了?!?
落瑤依舊沒有說話,只是眼角滴下淚來,正好被靈兒看到,她連忙住了嘴,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轉身進了屋子。
落瑤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是啊,靈兒說得對,這里真好,陽光雖暖,卻也一點都不刺眼,天空很藍很藍,茶香和藥香飄滿整個院子,要是能一直坐在這里,就這樣慢慢老去,也很好……
林郎中低頭走進了后宅,正看到安落瑤坐在院子里,便笑道:“雖說這天氣暖了,可終究是剛入春,風厲害著呢,進屋去吧?!?
落瑤轉頭,望見林郎中站在院子里,太陽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一身白衣,手中執扇,恍若楚憶白站在院子中一般,她的目光漸漸模糊了起來,伸出手,喃喃道:“憶白……憶白……”
林郎中嘆了口氣,早就知道,她這是心病,不是草藥能夠醫治的,只是醫者仁心,又怎能看著她這樣死了。只剩一句嘆息,便舉步走了過去。
落瑤抓住了林郎中的手,卻也看清了他的面容,笑漸漸變得凄苦,自嘲的倒在椅子上:“怎么可能是他……是我癡了……”
林郎中并不答話,只是垂目看著她,她長得很美,縱使如今以病入膏肓,卻依舊難掩當年的絕色。他低身,扶起了落瑤:“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