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坤：我可是干實事的，和基層打交道，哪天——

槐花：你最忙！請回，我也要回去了，有點涼！

錢坤：不許爽約！

槐花：會遲到！（轉身走了槐家，一串串笑聲飛出了院子。

楊樹、槐花、翠姐、許母、槐母或坐或站閑聊。

許母：閨女，養胖了！

槐花：胖了？那就減肥。

翠姐：可別減，你這身段正好，先前太瘦，我看又白了，更漂亮了，不知道多少小伙子惦記著呢。

槐花：又瞎說，天天悶在屋里，捂也捂白了，住院真無聊，閑得發慌，我可受夠了，還是在家好，看啥都順眼。

翠姐又打趣：看人更順眼，主任，你也不小了，不能天天忙村里的事，把咱自個的事給忘了，啥時送彩禮呢？

槐花：再說我要攆人了。

翠姐：我又沒說你，臉紅啥？沒聽說過有攆媒婆的。要是沒有紅娘，崔鶯鶯現在還是單身貴族呢，是不是？（大笑）

槐花叫：楊樹！

翠姐：你叫他干啥？他不是張生，他是楊生！

槐花一跺腳：我出去！

翠姐笑得更脆：楊生，崔鶯鶯跑了，還不快去追？

錢坤在超市轉了一圈兒，買了兩個老南瓜，、幾斤糯米粉、幾袋白糖，付完帳，走出超市。

許麗麗騎車剛到超市門口，正在停車，招頭看見錢坤，忙叫：錢坤！

錢坤沒有聽見，提著東西開車走了……

許麗麗失落地站在那里……

錢家，寬敞的客廳里，錢父坐著看電視。

錢母在廚房忙著做飯。

錢坤興沖沖地提著袋子進來，徑直進來廚房，把袋子一放，媽，會不會做南瓜餅？幫我做幾個。

錢母：超市不是有賣現成的

錢坤：賣的哪有自己做的好吃！喏，這是我買的原料，做法我寫在這張紙上了，您看看……

錢母：看不見？自己做，又要跑？！

錢坤回轉身：媽，我不是忙嗎？又生兒子的氣了？好，我給您念念，您聽著1、把南瓜切塊，然后去皮。2、把南瓜放進鍋里蒸熟，直至能捏散成面狀為宜，也可以放入微波爐中加熱。3、把南瓜搗成泥，加入面粉和糯米粉（注意：切記不要加水！），比例是5：4：1（南瓜的比例大一點，做出來的南瓜餅就好吃一點。）。然后和成面團，使勁揉，然后捏成半個拳頭大小即可。4、包入豆沙餡。5、把鍋加熱，放入適量花生油，待油鍋熱了，放入鍋里煎，記住不能用火過猛，要用慢火煎，否則會糊的。如果經驗不足，可以一個一個煎。要有足夠的耐心才能煎出金黃色、香甜可口的南瓜餅哦！您聽清了？

錢母：誰要吃？是麗麗嗎？

錢坤：我要吃！先試試，別做糊了，明天我要吃，多做點兒，

錢父進來：做啥好吃的？從來沒見過你進廚房，今兒咋又買東西又進廚房的，搞啥名堂？

錢坤：爸！我小時候可是天天呆在廚房里，你和媽工作忙把我一個人扔家里，自己做飯，刷鍋、洗碗，多可憐！夾生飯可是沒少吃！不進廚房的可是您老人家！

錢父往上推了推眼鏡：男人嘛，哪能粘在廚房里，我現在不是進來了？

錢坤：您是有目的才進來，不算數，是不是，媽？

錢母：你們倆彼此彼此，誰也別說誰。

錢父：要不能是父子？

錢坤：爸，媽，我出去了。

錢母：又不在家吃飯了？這家就是客店，想來就來說走就走。

門鈴響

錢母：老頭子，開門去。

門開，許麗麗進來。

錢父：麗麗，快進來！

許麗麗：伯父，這是給您和阿姨買的水果。

錢父：來就來唄，買啥東西？坐，你阿姨在廚房里做飯，一會兒吃飯，啊。

錢母過來招呼：麗麗來了？你爸媽好，有幾天沒見了！

許麗麗站起：都好，這兩天去我姨家了。

錢母：怪不得沒見著，走親訪友呢，哎，你坐！（又進廚房）

許麗麗跟進去：阿姨，忙什么呢？

錢母：小坤剛才回來買的南瓜，讓給他做南瓜餅，要吃。

許麗麗：不是有賣的？

錢母：他說賣的沒有自己做的好吃，這不做法給我寫在紙上了，我想先做幾個看看，南瓜蒸好了，正要和面呢……

許麗麗洗手：我幫您和吧，您歇會兒！（拿過面盆，看紙，捏南瓜）

錢母倒進糯米粉、白糖，許麗麗邊和邊說：太粘了，阿姨，我看再加點普通面粉！

錢母：那好嗎？

許麗麗：沒事的，這跟做元宵一個道理，糯米粉又軟又粘牙，加點面粉就不會太粘牙，吃著正合適，我做元宵都加面粉，試試！

錢母：那就加點兒——反正是試驗（加面粉）

許麗麗很快將面團和好，錢母放上煎鍋，倒油，兩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錢母問：你和小坤究竟咋回事？從小一起長大又一起上大學，雙方家長又是老同事，咋就一直……

許麗麗往鍋里放南瓜餅，蓋上蓋子。

錢母又說：你倆不是一直挺好的！上大學時還說畢業了就典禮，這都畢業多少年了反倒沒信了……

許麗麗擰開水龍頭洗手、擦面盆，只說句：阿姨，您還是問小坤吧。

錢母一轉話題：學校里咋樣？這屆學生好教嗎？

許麗麗：學校里挺好，我帶的這個班學生底子都不錯，尤其是有個中考狀元，還有個上海來的學生，都還用功。

錢母：那就好，為人師表，當一個受人尊敬的教師，難！耐心、細心、貼心、專心！你天生是塊當老師的料！阿姨這么多學生中，最滿意的就是你！

許麗麗：阿姨，跟您比起來，我做的還不夠！

錢母微笑著：再接再勵！你會超過阿姨的！那個中考狀元是你挖來的吧？

許麗麗笑著點點頭。

錢母：這點就能證明你是個好老師！上海來的學生又是咋回事？

許麗麗：可能是家庭原因在這兒只是過渡期，隨后還要轉回去的，餅好了，阿姨，嘗嘗！（把餅放在盤子里）

錢母用筷子夾起一個，嘗了一口，連連贊道：好，好，又糯又甜，比賣的好吃多了！走，拿給你伯父嘗嘗。

三人在客廳吃南瓜餅，晚餐——

錢坤開門進來，手里拿本書。

錢母：小坤，正好，你的南瓜餅做好了，嘗嘗！麗麗來了！

錢坤：啥時來的？

許麗麗：剛到（看見他手里的書）什么書，我看看！

錢坤遞給她，伸手拿了塊餅咬了一口：嗯，不錯，是比賣的好吃！

許麗麗看書名是《不笑煙花只笑禪》，翻了翻，問：你啥時喜歡看這種書的？

錢坤：看書也要理由嗎？（心中一動，腦中閃過槐花說這句話時的情景）

許麗麗：看書是不需要理由，可你一向不是說這種書“酸”嗎？

錢坤：我說的？怎么我不記得？（又拿起一塊南瓜餅吃）

許麗麗：你不是不愛吃這種甜點，嫌膩。

錢坤：我這不吃的挺好？南瓜有營養，爸、媽，以后你們多吃南瓜餅，好吃！

錢父：以前窮沒少吃南瓜，國家也困難，哪像你們現在趕上了好時候——神七飛天，嫦娥奔月——（忽見錢母向他使眼色，放下筷子）飽了，又該吃藥了，你們聊（同錢母進內）

許麗麗收拾桌子，問：你還吃嗎？

錢坤：不吃了（看電視）

許麗麗收拾好坐下拿書看，又問：忙嗎？

錢坤：忙，你呢？還好？

許麗麗：還好（翻書）聽說弘一法師是個全才，為人瀟瀟灑灑，我們學校有個老師就很喜歡他的書法，常常臨仿——這書借我看看，可以嗎？

錢坤：這——我還沒看完——

許麗麗：那你先看吧。

錢坤：你也喜歡？

許麗麗：既然你在看，我也想看看，你知道我教的是數學，這類書看的少。

兩人又看電視。

楊樹帶人斟路劃白道。

——主任，要開工了？這路一修起來，咱村保準舊貌換新顏。

——土不土？那叫“變臉”！

——我看這路甭叫迎春路了，改名叫楊樹路得了。

——對，誰的功勞就該給誰的臉上抹粉！

楊樹：啥功勞？大伙的功勞，領導的支持，這路還得靠大伙修，功勞是大家的，我一個人算啥？能捻幾顆釘？

——主任，咋還謙虛上了？

楊樹：趕緊干活吧，那么多廢話，把尺子拉過去——

——主任，槐花是不是你對象？你倆有戲沒戲？

楊樹：咋了？憋啥點子呢？

——嘿嘿，要是你準對象，大伙不跟你爭，要不是，可有好幾個都相中她了，等著上門求親呢！

楊樹笑罵：一個個眼光賊亮！

——大美女又能干又洋氣，誰不想？

——咱沒指望想也白想，美女蛇你小子敢摟？

——白蛇還救過許仙的命呢。

楊樹不愛聽制止：都說啥呢？以后這種話少講，上過學沒有？迷信！

——噓，美女蛇來了！

楊樹給他一拳。

槐花走過來，掃了一眼：說啥呢？

眾人訕笑：沒說啥。（眼睛瞟向槐花）

槐花索性往中間一站：想看就看唄（又問楊樹）這就準備開工了？

楊樹：早開工早完事，我巴不得這路一天就能修好——開工那天，鎮長、書記要來動第一鍬土——

槐花：是嗎？

楊樹：完工市官員親自來驗收。

槐花：難怪你這么賣力，做給領導看呀——

楊樹：咋這么說話？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好士兵誰說了算？——將軍！

槐花：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別忘了你是選出來的村官，你的根據地在老百姓的心中，不在領導的眼里。

楊樹生氣：數你明白。

槐花：生氣了？哎，我要是選主任，你們幾個會不會選我，投我一票？

幾個人一愣，互相看看：你說啥？

槐花：我說我要是選主任，你們會不會投我一票？

眾人搖頭：沒想過，咱村啥時出過女當家的？

——這事不新鮮，別村不也有好幾個呢。

——那是別的村，跟咱不沾邊，再說那也都是孩子的娘，哪有大姑娘當主任領導老爺們兒的？

——沒有是沒有，你要選，我投你一票（有人鼓起勇氣說了句，立刻有人響應）

——我也投你一票。

——真的假的？你要選主任？沒聽錯吧？

槐花笑了笑：主任你會投誰一票？

幾個人反問槐花：你自己投誰一票？

槐花：我投楊樹一票，他的成績有目共睹，我還是張白卷子，不過選上選不上，我想試試！

錢坤開車來到槐家時，已經萬家燈火，村落里呼兒喚女聲此起彼伏。

錢坤推門進來，槐花母女倆坐在院里圍著小飯桌正在吃飯，槐母看見錢坤進來，起身又拉亮一盞燈：錢鎮長，來，吃點飯吧。

槐花回頭一看：蹭飯的呀？（回頭繼續吃）

錢坤：對不起，這段時間忙，你出院我也沒去接你。

槐花：忙連這趟也可以省了。

槐母拿過張凳子：坐，沒啥好的，吃點吧（盛一碗稀飯）

槐花：嘗嘗，我做的，肯定沒吃過。

錢坤坐下：我這兒有南瓜餅，還有桂圓，你要的書（一一放在桌上）

槐花剝了個桂圓放嘴里：不錯，還新鮮，從哪兒買的？我轉了幾家超市也沒看見有。

錢坤：今天去市里開會買的，（喝一口稀飯）這稀飯怎么做的？

槐花：玉米糊菜飯，里面有黃豆、花生、紅小豆、玉米粒、野菜葉，絕對有營養，多吃點兒（拿一個南瓜餅來吃）還熱的？嗯，好吃，誰做的？

錢坤：我媽做的，多吃點兒。

槐花又拿起書：難為你還記得！謝謝！

錢坤吃完一碗，槐花接過又盛一碗：再吃一碗，謝謝你跑這一趟。媽，家里有啥菜？裝點兒。

錢坤：不要！嬸，別裝！

槐花：來而不往非禮也，給你就拿著，嫌不好？

錢坤連忙搖頭：不，不是這個意思！

槐花拿起書，信手一翻，扉頁里夾張字條，連忙合上，目光恰與錢坤的目光一碰，心頭一顫，連忙看向別處——

錢坤端碗吃飯，碗里空空如也。

槐母：再盛一碗吧（要拿碗）

錢坤忙道：飽了，嬸。

槐花拿起書起身：到我屋里坐會兒吧（前面走）

錢坤低頭進屋，干打壘的屋子，一床一桌一椅，簡單至極，不禁問：你住這屋？

槐花：嗯，房子剛蓋起來，還沒收拾——（打開書看字條，上寫：十月一日我的生日，請你喝茶！）國慶節你不值班嗎？

錢坤：今年書記值班，有時間嗎？（詢問而焦渴的眼神望著槐花）

槐花不禁被那一雙眼睛所誘惑——那是大海，深不可測，她是海邊拾貝的女郎，無意中步入了海心深處，她慌了，想要返回時，卻發現四周已被海水包圍。

錢坤情不自禁握住槐花的手，一股電流嗖地傳遍全身，槐花一顫，連忙縮回了手，語不成調：可……可是……我沒什么送你的（她終于找到了拒絕的理由，可這理由實在不堪一擊。

錢坤說：只要你來，可以嗎？

槐花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擔心自己會迷失，低頭“嗯”了一聲。

沉默中，似乎聽得見彼此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