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傷不起(下)
- 槐花
- 大漠孤煙一枝槐
- 3199字
- 2012-07-18 08:07:54
------哎,看見沒?剛才是個女的!
------是個女的?
------沒看見頭發(fā)那么長?
------女的救男的?真稀罕!頭回見!
------哎,打到哪兒了?
------沒看見,地上有血,看樣子不輕,人都暈了。
------這事兒不就大了?
------誰說不是?沒準那倆人正后悔呢,為爭地也不能真動手呀?嚇唬嚇唬就行!
------你說的輕巧!農民沒了地還叫農民嗎?年輕人可以出去打工,上歲數(shù)的人咋辦?還得問地要糧食,要菜吃。
------可不是,地是農民的老本兒!
------咱城邊的地本來就少,不像鄉(xiāng)下的地多,一口人的地頂咱這兒一家子的地,不爭咋行?再說眼瞅著這兒開發(fā)那兒開發(fā),地只會越來越少!
------哎,都別說了,鎮(zhèn)長過來了。
------哦?他就是鎮(zhèn)長?沒見過,咋這么年輕?
------年輕?別小看了年輕人,剛才那架勢,換了你你能鎮(zhèn)住?
------咱沒那兩把刷子!咱要有那兩把刷子,鎮(zhèn)長還不是咱的?
------就你,做夢吧。
------哎,鎮(zhèn)長身后那人是誰?不是咱村的?
------大槐村的村主任,也是個能人哩,沒聽說過?
------聽過沒見過,他就是那個當兵回來當主任的,長得不孬,聽說還是全縣最年輕的村主任?
------可不是?看看人家這三年咋干的,愣把大槐村從溝里帶出來了,現(xiàn)在村里沒外債,這就不簡單!誰不服?地雖然被占了,可人家添了福利,這可是以前沒有的事兒,老百姓得了實惠,誰不說好!我那外甥女去年嫁到他們村,沒少往娘家搬東西。
-----是嗎?比咱村還好?
-----眼下比不上咱村,沒準以后超過咱村,人家腦子活,說干就干,別看村小,人心齊!咱村啥光景?家大業(yè)大又占著縣城的地界,蘇大江又會辦事-------
-----聽說他小舅子要選主任,結果沒選上就是輸給這小子吧?!
-----可不是?全有落選,被他姐夫罵得夠嗆!聽說蘇大江沒少給他使勁,明年又該選了,看他老小子運氣了!
------咱村是沒啥懸念,老蘇家是大姓,只盼著能漲漲福利就行了!
------就是!誰愛當誰當!咱老百姓得個實惠就行!
錢坤對老李和楊樹說:各村多派些兒人趕緊去找老樁子,確認后量地打新界石,今天把這件事做利索了,別留根兒,去吧!
老李和楊樹走,分別帶人去找老樁子------
錢坤打電話:她醒了嗎?還沒有?哦-----
夕陽西墜,錢坤從未有過的煩躁------
忽見遠處的人手舞足蹈,向這邊打手勢,遠遠的聽見有人喊:老樁子找到了!找到了!
錢坤立刻跑過去,看了看,問眾人:確定?
眾人點頭:就是它,錯不了!
錢坤:好,量地!讓群眾現(xiàn)場監(jiān)督!
傍晚時分,燈亮了,一盞兩盞-----
群眾散去,警察不見了,錢坤獨自一人站在他被槐花撲到的地方,許久許久從他嘴里擠出兩個字:混蛋!
病房內
槐花雙眼緊閉,頭上一圈白紗帶。
翠姐坐在旁邊垂淚。
楊樹輕輕走進去,翠姐拉他走到病房外,問:還沒告訴嬸兒?
楊樹搖頭:沒敢說。
翠姐:村里人回去了沒準誰會把話傳出去,再說天黒了,槐花還沒回去,嬸兒能不找?瞞不住!
楊樹:還沒醒?醫(yī)生咋說的?
錢坤同醫(yī)生過來。楊樹迎上去問:醫(yī)生,咋還沒醒?不是有啥問題吧?
醫(yī)生:暫時處于昏睡區(qū),估計很快會醒。
錢坤訝然:昏睡?不是昏迷?
醫(yī)生:這只是我的揣度,準確的說是昏迷,可又呼吸均勻,心跳平穩(wěn)------
錢坤不等說完走進病房,走到床邊仔細地審視著槐花,輕輕拿起槐花的手,彎腰叫了聲:槐花,槐花,你能聽見嗎?快點兒醒一醒,我們都很擔心你!
楊樹、翠姐、醫(yī)生進來------
槐花的眼皮抬了抬,睫毛顫動,錢坤又叫了聲:槐花,你還好嗎?
槐花雙眼慢慢睜開,看見一雙眼睛盯著她,深沉的目光望不到底,她合上雙眼又睜開,終于看清楚有八雙眼睛同時盯著她看,她的嘴唇動了動,聲音卻在喉嚨里,伸手要拿什么,錢坤問:要喝水嗎?
槐花眨眨眼,翠姐連忙把水遞過去,錢坤要扶槐花坐起,醫(yī)生連忙阻止:她后背有傷,別動,拿根吸管給她!
楊樹轉身出去。
槐花眉頭皺著,錢坤:對不起,弄疼你了吧?
楊樹拿來吸管,翠姐捧著杯子放在枕邊,槐花吸了口水------
槐母氣喘噓噓地扶著欄桿一層層爬上了樓,拍拍胸口,定了定神,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找過去:花兒,花兒,你在哪?
槐母跌跌撞撞地沖進病房,撲到床上:花兒,你這是咋了?花兒------(忍不住哭了出來)
槐花看見母親忙把吸管拿掉,想要坐起來,背上一陣疼,“呀”了聲:媽,你咋來了?
槐母關切的問:花兒,別動,叫媽看看------
楊樹、翠姐安慰道:嬸兒,你看這不醫(yī)生還在這兒呢,過幾天就好!
槐母問醫(yī)生:我家花兒不礙事兒?我就這一個閨女------(又哭,忙用袖子擦掉眼淚)
醫(yī)生:病人體質好,又年輕,不會有啥事,很快就能好,只是你這情緒對病人可不太好------
槐母:我懂,我懂!(又用袖子擦淚)
醫(yī)生:病人剛醒,人不宜太多,留一個人陪著就好,其他的人請回吧。
槐母:是啊,你們都回吧,我留下。
楊樹:嬸兒,還是我------留下吧,您年紀大了------
槐母:沒事兒,我當媽的留下最合適,你們都回吧,都還沒吃飯吧,快回吧!
翠姐:嬸,要不我留下陪花兒吧?
槐母:不用,謝謝,你還有個孩子,回家吧,都回去吧!
槐花也說:你們都回去吧,我怕吵!
槐母:咋說話呢,花兒?
槐花:不下逐客令,你看他們誰走?
錢坤由衷地說道:謝謝你,槐花!
槐花閉上眼,回了句:不用謝!
錢坤提著保溫筒來到病房,走廊里靜悄悄的。
槐母連忙起來讓座。
錢坤打開保溫筒:我熬了點兒八寶粥,嘗嘗!還有豆?jié){、油條,嬸,趁熱吃!
槐花向母親介紹:媽,他是錢鎮(zhèn)長,鎮(zhèn)長!
槐母重新打量錢坤:坐吧,起這么早!有我在不用麻煩你跑這一趟。
錢坤:應該的,嬸!您快吃吧!(端一碗給槐母,又問槐花)還要啥,我去買。
槐花:真的?
錢坤:說吧,別客氣!
槐花:我想吃桂圓,還有南瓜餅。
錢坤:那我去買。
槐花:買?大清早的哪有開門的?南瓜餅要自己做的才好吃,你會做嗎?
錢坤:怎么做?你說我學!
槐花:你去上班吧,不用在這兒白耽誤時間(見槐母吃完,又說)媽,回去幫我拿件衣服換換(槐母答應著走了)
錢坤:那你還需要什么,盡管說,只要我能做到!
槐花笑了,反問:是嗎?
錢坤心里一下子沒底了,他遲疑了一下,說:只要我能做到,說說看。
槐花:只要我能做到?聽著像外交辭,官場上的話從來信不得,算了,我不為難你,你去上班吧。
錢坤鄭重地:我的話你可以相信!
槐花:這話多余!我信也好不信也好,你不用多說,信便是信,不信便不信!人心哪有一個尺度?只有度量衡能夠統(tǒng)一,你說呢?
錢坤剛要說,槐花又說:我不想和你辯!辯下去只能是形而上學,我也許說不過你!我餓了!
錢坤把碗端給她,槐花接過:不錯,值得表揚!哎,穿的這么帥給誰看呢?我可是近視眼!
錢坤注視槐花,眼前這個姑娘令她捉摸不透,一忽深沉一忽頑皮,每句話都令他難以回答,從來都是別人圍著他轉,看他的眼色,討他的歡心,而此時此地他又碰了多少個“軟釘子”------
槐花:喂,發(fā)什么呆?給我倒杯水!
錢坤倒水,遞給她,槐花接過說:我想看韓劇,嗯?
錢坤:韓劇?
槐花:韓劇像童話,王子與灰姑娘的故事!要不,你幫我?guī)П緯窗桑?
錢坤:書?什么書?
槐花:去書店幫我找一本關于弘一法師的書吧,一直想看沒顧上,他的俗家名字叫李叔同,書法一絕-------
錢坤:弘一?法師?看的什么書?
槐花:病中參禪也許能大徹大悟,要是找不到就算了,看你眉頭皺的------
錢坤:你誤會了,我只是覺得你怎么看這種書?
槐花:看書也要理由嗎?如果我能生在那個年代,就不用在這里和你磨嘰了,是不是?
錢坤:昨天的事情,謝謝你!沒想到-------會是你------
槐花:是我怎么了?別小瞧!我要是知道今天會躺在這兒,昨天才不管你呢!
錢坤:過去的永遠過去了,不可能再回到從前。
槐花定睛看他:說了這么多只有這句話我愛聽!哎,看你像個書生,沒想到也有英雄的一面!
錢坤:感同身受,聽了這么多,也只有這句話最舒服。
槐花笑得燦爛如花:生氣了?英雄?
錢坤伸出手:交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