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孤鴻看著他們的背影，不免生出失落和孤獨之情，想想自己這些天近乎荒唐的行為，真是可笑而可悲。水晶月下落不明，而自己卻對一個惡毒的女人癡情，何等殘忍與可恨！

水晶月在天翼城。這是梨花公主說過的。東方孤鴻縱身飛起，飛向天翼城。

天翼城早非昔日可比了，塞內在這里守護，與其說是守護，倒不與說是寄人籬下，因為這里的主人是非惡不為。不過現在非惡不為沒有回來，被東方孤鴻一個電掌傷得不輕，正在天界的仙山恢復元氣。所以，塞內的呼吸尚能保持通暢。

門忽然開了，塞內的呼吸仿佛受到壓制，他不敢抬起頭來向匆忙地向來人跑去，跪在呼道：“歡迎主人歸來！”

聲音軟軟弱弱，奴相十足。東方孤鴻暗中好笑，“你倒睜開眼睛看清楚了再奉承也不晚。”

塞內抬起頭來，卻見東方孤鴻站在眼前，不過現在他更加害怕，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說話的聲音也夸張到了極點：“不不不，不是我干的，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東方孤鴻不知道他在嘮叨什么，拉過一把椅子坐下，道：“怎么，怕了？”

塞內顫聲道：“神尊，都怪我鬼迷心竅才害你，求你大人不計小人過，不要和我計較。”

切！東方孤鴻早把這事忘記了，無奈地笑了笑，“你做賊心虛，算了，我從未和你計較，告訴我，水晶月在哪兒？”

塞內終于有笑的理由了，因為這些日子就是他在保護水晶月，他雖然對水晶月垂涎，可現在她的那副面龐實在提不起他半點興趣。與其侵犯她，還不如賣個人情，“晶月圣女現在很好，不過你見了不要害怕。”

東方孤鴻最不想聽到的便是這句話，他一直有個期待，希望貼在梨花公主臉上的面皮只是假的，而非來自水晶月本人。他一把抓住塞內的衣領，“你說得明白點！”

塞內也不無惋惜地說：“她的臉沒了，被梨花公主剝了去，墨夜送來時就是這樣。”

說著，塞內便帶著東方孤鴻去見水晶月。

水晶月的住處十分簡陋，只有一張床，一張椅子和供疏理用的臺子。凄清的屋宇沒有半點聲音，水晶月便一個人坐在那里，面罩黑紗，目光空洞。可她的身襟已然濕透，不知暗自流過多少淚水。

東方孤鴻進來沒帶半點聲音，塞內自覺地退了出去，“離我遠點，我有事會叫你，出去。”

水晶月以為進來的是塞內，她不想聽到任何聲音，寧愿自己又聾又啞，然后孤獨地坐在那里痛苦地回憶。

東方孤鴻慢慢上前，他的身影已透過黑紗進入了水晶月空洞的眼睛。水晶月目光中充滿漣漪，就像被強烈的陽光刺了一下，痛苦，卻有種對光明的期待。半晌，水晶月突然捂住自己的臉，像惡夢驚醒般狂叫不止。

東方孤鴻一把抓住水晶月的手，然后慢慢將她臉上的黑紗摘下，他看到的不是一張臉，而是帶著血肉的骷髏，如果不是還有一雙能證實身份的眼睛，沒人相信這是水晶月。東方孤鴻頓時淚流滿面，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流淚，他把水晶月的臉藏在胸前，不想再讓第二個人看到。

“我要報仇，我要殺了梨花公主！東方哥哥，你要幫我，我要殺了她！”水晶月聲嘶力竭，似在泣血。

東方孤鴻凄聲道：“都怪我受到情毒控制，一天到晚纏著你不放，否則那些天你不會反對我和你去巡城的，都是我害了你！”

東方孤鴻不斷自責，恨不得將自己的臉皮剝下來給水晶月換上。

忽然，東方孤鴻的頭腦中閃過一副畫面，那是在神界時的一段經歷，自已年幼時相貌奇丑，青面獠牙，狀如怪獸，于是師父便讓自己到神界的洗面池去洗一洗。當時守護洗面池的是一位仙女，容貌非凡。東方孤鴻不但洗了臉，還吸了幾口池中之水，自此容貌大變，玉樹臨風，俊朗脫俗。想到此，東方孤鴻忽然抱著水晶月，朝門外而去。

水晶月不知東方孤鴻要做什么，急切道：“你要帶我去哪里？我不想讓任何人看見我的丑相！”

東方孤鴻道：“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看見，我會讓你的容貌恢復如初。”說罷，暗提輕氣，體貫長空，向天界飛去。

憑借記憶，東方孤鴻很快找到了洗面池，可讓他吃驚的是，當初的那位堪比蓮花的仙女已然不再，代替她的是一尊斑痕點點的塑象。洗面池中的水也渾浞不堪，偶然能嗅到腐味。

東方孤鴻心底一沉，不知這水還能不能有神奇之效。

“這是哪里？”水晶月有點吃驚。

“這里是洗面池。”東方孤鴻便把自己幼時的奇遇說了。水晶月幾近絕望的心靈忽然升起一線曙光，她朝洗面池中望去，只見蓮花已死，水也腐臭，難道這樣的水便能讓我恢復容貌嗎？水晶月苦笑一下，“東方哥哥，我知道你為我好，可你看這水，還能有當初的奇效嗎？”

東方孤鴻也無把握，只能試試，他將水晶月面紗摘下，讓她把頭低下，然后輕輕撩起臭水，洗在水晶月臉上，水晶月只覺臉上灼燒，痛感深入骨髓，趕緊退了出來。東方孤鴻嚇得倒退幾步，只見水晶月的臉非但沒恢復如初，相反卻變得一下青黑。臭水尤如毒物，侵入水晶月臉上，讓她痛苦難忍，慘叫不絕。

東方孤鴻不知所措，一把抓起身旁邊的塑象，暴怒道：“這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訴我，否則我將你摔碎！”

沒想到，那塑象竟然開口說話，只是聲音過于衰弱而蒼老：“神族覆滅。”說完，竟再也說不出第二句，便暈死過去。東方孤鴻看著眼前的塑象，難道這就是當初守護洗面池的仙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