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草叢中的我看的目瞪口呆，衛(wèi)青長眉一挑，臉上也是劃過驚愕的神色，唯有劉徹專心致志的拾著碎片，似乎都不曾注意到自己受傷。

許久之后，終于收集了全部的碎片。劉徹緩緩起身，在無痕的陪伴下往營中走去，許是喝的多了，那腳步竟有幾分踉蹌。

只顧著看劉徹的我并沒注意到衛(wèi)青已經放開了我，坐直了身子。

“為什么刺殺陛下？”衛(wèi)青坐在一旁，語氣淡淡的開口，那樣子根本不像是審問犯人，倒像是朋友間的隨意閑聊。

“做了便是做了，難道一定要冠冕堂皇的理由嗎？”既然落在衛(wèi)青手中，自然是逃不過了，但我并不打算老老實實的從實招來。

衛(wèi)青見我不愿意說，也沒繼續(xù)往下問。只是深深看進我的眼里。“下不為例。”衛(wèi)青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你是我一手培養(yǎng)起來的，可以的話我不想讓你死在我手里。這一次我就全當做沒看見，但是如果你再敢做出類似的行動，我一定會在陛下發(fā)現前親手解決掉你。”

“那你最好現在就殺了我！”我猛地起身，將匕首遞到了衛(wèi)青面前。衛(wèi)青的原諒并沒有讓我感恩戴德，反而讓我生出了破罐子破摔的念頭。“衛(wèi)青我告訴你！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假惺惺的偽君子！你不是早就想殺我嗎？那你殺呀！何必要在平時為難我！就算你現在放過了我，我下次一樣會找機會殺了他！”

因為激動，我的手顫抖的很厲害，匕首也跟著抖得如篩糠一樣，那樣子換做在平時，我不知道要多鄙視自己，可這一刻我的心中卻只有無盡的絕望。我覺得現在的自己真是可笑至極。我費盡心機想要刺殺劉徹，卻連他身邊的一個小小暗衛(wèi)都發(fā)現不了。他的身邊已經聚集了像衛(wèi)青這樣的青年才俊，既然報仇無門，不如一死了之。

衛(wèi)青靜靜的跟我對視了許久，終于他緩緩的向我伸過手來。就在我以為他會奪下匕首時，他卻只是平靜的握上了匕首冰冷的刀刃。

鋒利的刃瞬間便劃破了衛(wèi)青的手，暗紅的血從他的指縫溢出，一滴一滴的落了下來，在地上開出一朵朵血色小花。見狀，衛(wèi)青的臉上仍是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反而更用力的握上了刀刃。

我心中一凜，下一息本能的松手，匕首也隨之掉落在地，發(fā)出了清脆的聲響。

“你做什么！”衛(wèi)青的舉動讓我一時方寸大亂，下意識的拿出手巾想幫他包扎，可突然又想起我們似乎正在進行非常嚴肅的話題，握著手巾的右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就這樣僵在了半空。

衛(wèi)青見微微一笑，很自然的拿過我手中的布巾。“放棄吧，賀蘭。你是殺不了他的。就憑你剛才松手這一點，我就知道你永遠都殺不了他。”

“你！”我瞪著衛(wèi)青，一時語塞，沒想到他方才的一切竟是對我的試探，試探我是否真如自己說的那樣冷血無情。

“賀蘭你是聰明人，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于刺殺陛下，但是我就只說一句，”眨眼間，衛(wèi)青已經包好了手上的傷口。“眼見不一定為實，很多看起來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卻不一定是真相。”

衛(wèi)青的話讓我不禁沉思，見我認真的聽他說話，衛(wèi)青唇角一揚，復又說道。“還有一件事我也希望你明白。我從來沒想過要殺你。如果我想殺你又何必費勁苦心的親自教你劍術？何必在你受傷后像小偷一樣翻墻入室，在你房里日日留下金創(chuàng)藥？如果我想殺你，又怎么會把自己的貼身佩劍贈給你？甚至在你的馬出問題時把自己的坐騎讓給了你？”

我心中一震，沒想到衛(wèi)青居然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悄悄做了這么多。而我呢？我又是如何回報他的苦心的呢？

那一夜和之后的很多天，我都過得渾渾噩噩，所以我并沒有注意到，我刺殺劉徹的那晚正是兩年前自己從長安失蹤的那一天，更不會知道劉徹拾起的那個酒杯碎片上曾刻著桃花的圖案。

那之后，我們又趕了十多天的路終于順利回到了長安。再次見到這座城池，所有人的臉上都是大難不死的激動和感慨，唯有我面無表情，眼神空洞，用連洛的話來說，就是“跟死魚一樣”。

關于我那晚之后的異常表現，軍中眾人眾說紛紜，最主要的說法是，我在酒宴上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失言得罪了陛下，結果被陛下的怒氣給嚇傻了。

對于這些言辭我懶得解釋，唯有我自己心中明了，事情的真相并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