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青嘴角一勾，取過韁繩，眨眼之間已經躍上了馬背?！澳泸T烈火?！?

衛青說完，不等我回答已經一揮馬鞭跑到了隊伍最前方。

“不會吧！將軍居然讓你騎烈火！”小六子不知從哪兒突然冒了出來，“將軍這匹馬可是從來沒讓其他人騎過，現在居然跟你換了？賀蘭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將軍的遠房親戚？”

小六子一邊轉著圈的打量疾風，一邊喋喋不休。

“怎么可能？將軍不過是怕卿兒那蹩腳的馬術駕馭不了別的嗎，還沒遇到胡人就先把自己摔趴了而已。”連洛嘴上不饒人，實際上卻是在幫我解圍。

從來沒讓其他人騎嗎？我心里重復著小六子的話，不禁眉心蹙起。

不可能，衛青才不會想那么多，連洛其實說的沒錯，衛青讓我騎無非是不想我死的太快罷了。

我搖搖頭，不讓自己胡思亂想。

因為我和連洛是衛青的副手，所以列隊時也隨衛青一起在隊伍的最前方。此刻劉徹正在進行激昂的戰前演說，以最大限度的調動全軍斗志。劉徹講的頗有煽動性，但我卻聽得心不在焉。

還在長安的時候，我便多次跟爹爹提出想上戰場，可是如今真的要戰斗時，我的手居然開始止不住的顫抖。起初我以為自己是夙愿得償的興奮，但很快我便意識到自己是在害怕。

我輕輕拔出衛青給我的劍，青色的劍鋒在陽光下閃著逼人的寒光，這劍鋒若是真刺入皮肉被傷到的那人會不會覺得冷？我被自己的想法弄得渾身一凜，慌忙把劍收入劍鞘，再不敢多看一眼。

原來我也是會害怕的，會在第一次上陣的時候手腳發抖，會因為自己即將奪人性命而驚慌失措。曾經我和很多漢人一樣，也覺得胡人燒殺搶掠，死有余辜?？墒窃谀贝袅藘赡曛?，我深切體會到沒有人天生就該死，胡人雖然不同卻也是有血有肉之人，互相廝殺也不過是因為各為其主罷了。

一想到自己的手即將沾上鮮血，而且一輩子都洗不掉，我就覺得全身一涼，仿佛在寒冬臘月里置身冰潭。

就在這時，我覺得右手一暖，一陣暖流如泉水般緩緩注入我的體內。我錯愕的看著連洛包裹著我右手的寬大手掌，一時出神，竟然忘了抽手。

“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边B洛正一瞬不瞬的望著我，眸色柔軟。他的聲音低不可聞，我卻意外地聽得真切。“一定。”

我什么都沒說，只是無聲的握緊了他的手。

與此同時，劉徹的講話也結束了。在全軍震耳欲動的響應聲中，劉徹一聲令下，全軍分為兩隊，分別向西北和東北方向前進。

衛青騎馬沖在最前面，我和連洛緊隨其后，浩浩蕩蕩的輕騎所到之處煙塵彌漫，雜亂的馬蹄聲中，我只覺得心跳如鼓，大腦一片空白。我目視前方，緊緊握著韁繩的手心沁出了汗水。

君夜的情報并沒有錯，大約一個時辰后，便有一支匈奴騎兵向我們沖來。那黑壓壓的一片和蕩起的漫天灰沙，少說也有四五千人，看來是主力部隊。

“是匈奴騎兵！殺呀！”身后傳來響徹天際的喊殺聲。

我幾乎是在看到匈奴兵的同時便拔出了劍，放低重心躲閃流箭，緊隨衛青沖進了敵陣。

匈奴騎兵雖是與我們狹路相逢，卻都是些經驗豐富的老兵，配合起來也是十分密切，他們迅速分為兩翼對我們左右包抄。相比之下盡管我們在人數上略勝一籌，卻也占不到絲毫便宜。隊中的菜鳥新兵本就不少，初上戰場很多都自亂了陣腳，結果慢慢地便落了下風，被包圍了起來。

我和連洛緊隨衛青，三個人互相照應，倒也得心應手，未受什么傷。

漸漸地，我習慣了這種戰斗模式，初時的緊張也消退了許多。我開始掩護衛青的同時暗暗打量四周。和我一樣，活下來的大部分新兵也逐漸進入戰斗狀態，開始奮力反擊，一時竟也跟匈奴主力打的不分上下。

對比之下，劉徹的境況則不太妙。最初劉徹身邊還有一圈侍衛，可是隨著劉徹不顧一切的向前沖，很多侍衛疲于應付周圍的匈奴兵，慢慢地便跟劉徹拉開了距離。如今劉徹正被幾個匈奴兵纏住，一時分不開身。

平日里劉徹身邊有著層層暗衛，根本就無法近身，可是現在是戰場，刀劍無眼，就算劉徹真的死了應該也沒有多少人意外吧？

一個想法突然出現在我腦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