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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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是進不去了。姜福幀第二天清晨，干脆把雞蛋全部歸攏，試試放一個背簍，太沉，不安全，便分裝在一大一小兩個竹簍里，背上小的，和鳶兒抬著大的前往集市。

山路曲奇漫長，沒了醒姍的自行車，鳶兒走得吃力，姜福幀裹著小腳，更是辛苦。一老一少走走停停，反復拭汗，抵達鎮(zhèn)子的集市，已過正午，醒釜一幫人吃飽喝足，照例在街上晃蕩，碰巧遇上，暗中囑托了販子，沒等老太太吆喝，主動上前一股腦全收下。姜福幀高興，買了必需的油鹽，破例給鳶兒買來倆大包子和一包糖，鳶兒餓壞了，大口吃著，腮幫子鼓著，小臉上一道一道的黑印。醒釜他們看得心酸，想起醒健的吩咐，不敢近前，一路遠遠地跟著。

祖孫二人快到家門口時，姜福幀模糊看見臺階上有一團東西，待到能看清時，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一條四米多長，碗口粗的大蛇正高高盤踞在臺階上，陰冷地傲視著她們，姜福幀的手悄悄去推鳶兒，鳶兒嚇傻，不動。姜福幀又推，低低吼道：“快跑。”鳶兒轉(zhuǎn)身想跑，長蛇忽地襲來，姜福幀扔出手中的竹簍，長蛇閃過，姜福幀慌忙取下背后的另一個竹簍，還來不及再扔，蛇尾已經(jīng)卷到，而蛇頭依然昂起奔向鳶兒，姜福幀的身子被牢牢纏住，無計可施，心一橫，雙手死死掐住蛇身往懷里拖，長蛇憤怒掉轉(zhuǎn)，狠狠地咬向她。

鳶兒沒命地朝著山下奔跑，半里路外的醒釜幾人忽然看見，情知不對，急急迎來，鳶兒一頭栽倒在醒釜的懷里，幾個人嚇得不行，掐人中的掐人中，拍臉的拍臉，胡亂折騰一番，鳶兒才一口氣喘出，哇地放聲大哭，眼睛驚恐地看著姜家方向，身體小小的落葉一般抖動。等醒釜他們背起鳶兒趕到，為時已晚，長蛇早已不見蹤影，只剩下姜福幀蜷縮著躺在地上，臉色烏青，頸部留下深深地蛇齒痕。

鳶兒第一次直面祖母的死亡，再次暈倒。醒來后，常常發(fā)呆，眼神游離的仿佛夢游一樣，從此再也沒有問及母親。

姜家連遭不測，姜明之性情大變，木訥寡言，憔悴遲鈍。厚葬母親后，便著手清理遺物，發(fā)現(xiàn)自己歷年來所寄之錢，竟分文未動靜靜地藏在母親的箱底，不由想起醒姍的信，心中百味雜陳，哭倒在醒姍墳頭，說道：“醒姍，閉眼吧，我終于能帶我們的女兒走了。”

姜明之帶走女兒，轉(zhuǎn)戶口時，為女兒重新改了姓，鳶兒自此姓林。

姜家很快荒蕪。林家三人過來祭奠醒姍，鏟平了墓前的野草，醒健一時興起，連帶著姜福幀的墳頭和菜園都清理的干干凈凈。林立庚又親手將女兒未出閣時，種在自家后院的鳶尾花，移植過來，竟然成活，越長越旺，花開時，姜家門前一片藍色的海洋，千萬只豐盈的蝴蝶振翅輕輕徜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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