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好大啊,月亮好圓啊,月亮好亮啊。月亮里那棵斜伸樹冠的桂樹真清楚啊,那樹下模糊的人影是吳剛嗎?看他那健壯的體魄,伐桂不止的舉動,真讓人同情,嫦娥難道也不給他送杯水喝嗎?還有那翹著一雙大耳朵的玉兔,乖巧的看著吳剛,看著桂樹,看著月宮。為什么不見它的主人呢。哦,也許現在嫦娥正忙著播撒清輝吧。
其實在這中秋,真正美麗的不是月亮,而是這漫天清澈明亮無垠浩瀚的月輝。它清的讓人想飛起來,丟棄所有的俗世煩惱,溶身進銀色的世界。它美的像一個愛人清澈而飽含深情的眼眸,讓人禁不住想為它歌唱,為它起舞,為它吟詩作賦。
蒲英坐在院中,獨自看著月亮。蒲英已經收拾起了倉皇的心情。雖然準備多時的這個中秋詩會倉皇結束了,但管它呢,至少我已經做了,我的目的不就是讓自己今生不留下遺憾嗎,我并不求非得成功,我想要的是有這樣的一次經歷。蒲英這樣想。
現在她完全被這滿天潑灑的清輝融化了。她撫摸著手里簫。她實在是太想把它吹響了。否則就對不起這月亮,這月輝,這月夜。但是聲音是捂不住的,線玲和傳根聽見了會怎么看她?別家的人聽見了有會怎么看她?會不會笑話她太出奇?笑話她個別?或者與眾不同!
笑話就笑話吧,反正我又沒做什么壞事!誰讓我真青春年少呢,如果錯過了十六歲的中秋,那么就永遠不會再有了。何苦為了害怕別人的議論,就白白的流失了自己的美麗呢。
蒲英舉起了簫,放到嘴邊,輕輕地吹起來。她并不識譜,但她是用心在吹,所以簫聲婉轉輕揚,有時甚至帶點嗚咽。
屋里走出一個人,輕輕的坐在蒲英身后的門檻上。蒲英以為是線玲。她沒有回頭。因為她怕一回頭,一說話,這樣的意境就被打破了,再也找不回來了。想線玲這樣讀到三年級的孩子能默默的欣賞一個詩意的月色,也真是難得,那么就這樣,彼此不打擾的看月亮也挺好。
吹了一會兒,蒲英實在忍受不住這種背后有人看著的感覺了,她一回頭,卻嚇了一跳。原來看著她的不是線玲,是傳根!
蒲英十分不自在的看著傳根。傳根微笑著說“吹得挺好的,怎么不吹了,我做你忠實的聽眾。”
蒲英不知可否的搖搖簫。這個和她一起長大,原先不是一個家,現在卻在一個屋檐下的兄長,蒲英不知道該說什么。
傳根走到蒲英身邊,拿過她的簫,輕聲說“我怎么就吹不響呢?”
蒲英笑笑說我教你。因為和傳根一起長大的原因,蒲英從沒有把他當做過兄長,當傳根跟蹲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她又找到了這種感覺。
兩個人吹了一會兒簫,傳根忽然從身上揭下披著外衣給蒲英披上。
“夜涼了,你看你的衣裳都讓露水打濕了,別再凍著了。”傳根說。
一陣帶著別人體味的溫暖瞬間滲入了蒲英的心。再看看傳根,只穿了一個坎肩背心。蒲英的心情不知道怎樣的復雜。她忽然意識到,眼前的這個男孩子,已經不再是兒時玩耍的伙伴了。
蒲英漲紅了臉,把衣裳還給傳根。說要去睡了。
關上里間的門,看線玲竟還睡得正香。蒲英卻瞪大了眼,不知道什么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