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來被蛇咬了后，當時只感覺好像火燒一樣，也沒有別的感覺和癥狀，也許是他驚魂未定。

緩過神后，他從炕上跳下了地，出院一看，那只蘆花母雞已經死掉，直挺挺地躺著在了地上。其他的3只母雞無精打采地臥在雞窩旁邊，而那只公雞卻圍著蘆花母雞繞來繞去，“咕咕”地低沉的叫著，好像在為它的同伴祈禱，或者是召喚著蘆花母雞快點起來。

春來想起了媽媽的話——讓他見到了蛇不要管，也不要打，盡量跑，盡量去找大人。他覺得應該去找媽媽，告訴媽媽剛才又來了一大群蛇，而且他讓咬了一口，該怎么辦？

他出了大門，就往地里跑去，因為曾經跟媽媽下過幾次地，他知道的媽媽所在小隊的地在村南頭，與橋頭村相鄰，于是春來快步朝著南面走去……

10多分鐘后，春來感覺到自己有些口渴、身上也好像有火一樣，手腕處也感到有些疼痛，撩起袖子一看，蛇咬過的地方開始慢慢發腫。他趕緊跑了起來，跑著跑著，他感覺越來越口喝，手開始麻啦，胳膊麻啦。

他想喊人可說不出話，那些“咿呀咿呀”的聲音又有誰能聽見，誰能聽懂，只好憋足了勁喊“啊—啊—啊”。他記得這兒已經離媽媽所在地方不遠，媽媽或者別人應該會聽到，只要有人聽到就會過來救他……

他跑著、喊著……跑著、喊著……跑著、喊著……可是他不知道在蛇咬傷后，千萬不可以緊張亂跑奔走求救，這樣會加速毒液散布。

春來感覺到自己的兩只手不在了，兩條腿也好像灌了鉛一樣，眼睛越來越模糊，張嘴也越來越費勁，他只好停了下來，慢慢地坐到了地上。

他認為爸爸媽媽或者別人一定聽到了，一定會很快來救他的，他也一定會沒事的。

他坐在那兒靜靜地等待著九爺和馬蘋，他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越來越慢，他看到周圍的莊稼——連成一片，他的感覺到自己有點磕睡，他感覺到已經快黑夜了，他慢慢地躺了下來……

野地的土壤好像家里的炕氈一樣舒服，爸爸和媽媽回來了，他躺在媽媽的懷里，馬蘋用手摟著他，喂他喝糖水，給他擦臉，九爺喊他讓他起來，出去玩地扭兒，背著書包上學……

九爺他們正在給玉米鋤草，忽然有人聽見了喊聲，在大集體時代社員都有個尖心眼，盡量少受一陣。

“誰在叫喚？”有個耳朵尖的人說。

“就是，我也聽到‘啊啊’的聲音！”

聽見這句話，馬蘋一分神，不小心鋤頭鋤到了腳梁面上，“哎吆”一聲坐到了地上，九爺過來一看，就是碰破了點兒皮，沒有多大事情。“你這么大歲數，也不小心！”

“不是，我的心好像被狠狠揪了一下，眼一花，鋤頭就上去啦！你聽到喊聲了嗎？”

“沒有。”

“我聽到了，就是有人喊！”馬蘋轉過來問旁邊的人，也說就是有人喊，距離好像還不遠。

“春來，是不是春來，我這眼皮也跳，心也跳！”說完馬蘋站起來就朝著聲音的方向跑去，幾個“偷尖”的年輕人和九爺也跟了上來，畢竟年輕人速度快得多。

在離他們將近150多米遠的地方，春來躺在那兒。

“是春來，是九爺他們家的春來！”

馬蘋隨后跟了上來，一看馬上撲了上去，雙手抱起了春來的頭，“春來，你這是咋啦，你這是咋啦！”馬蘋的眼淚嘩地流了下來，看到春來沒有反應，她用手不停拍春來的臉，“來娃、來娃，春來，你說話，你為啥不說話！”

九爺跟上來后，一看春來嘴唇黑紫，臉色乍白，他單腿跪到了地上，撩起袖子準備試試脈動的情況。只見春來的右手腕腫起了老高，有4個明顯牙印，“是蛇，春來讓蛇咬啦！”

九爺趕緊抬起春來的胳膊，用嘴吸往外吸毒液，可是毒液已經散開，根本吸不出來。

“咋啦又是蛇！為啥總和我們過不去”馬蘋哭泣著。

有個知青伏直在春來的胸膛上，一聽心臟還在跳，“心臟還在跳，趕緊送醫院！”他然后解開了春來的衣服，找了根繩子捆住春來的右胳膊。看到春來的情況很嚴重，他說下深井公社醫院恐怕沒有藥治蛇毒的藥建議送到縣人民醫院。

眾人手忙腳本亂地套好生產隊的馬車，把馬蘋先上了馬車，然后從九爺手接過了春來，九爺還跟了兩個年輕小伙，快馬加鞭地往縣人民醫院趕去。

一路上，馬蘋把春來摟在懷里，邊哭泣邊喊著春來的名字，生怕春來離她而去。九爺催著趕車人快點兒、快點兒，總覺得馬車的速度太慢……

一進人民醫院在大門，馬蘋哭著喊著，“醫生，救救我兒子，醫生，快點救救我兒子！”當一伙人把春來抱進急診室后，醫生一看春來已經沒有了心跳，瞳孔也已經散大，“晚啦，送來的太晚啦！這孩子的蛇毒已經擴散到了全身！”

聽完醫生的話，馬蘋一下子昏倒在地上，“咋啦！咋啦！你這又是怎么啦！”九爺趕緊抱住了馬蘋，按照醫生的辦法，跟來的年輕人掐住了馬蘋的人中，另一個幫著活動馬蘋的胳膊。

過了好一會兒，“哇”的一聲，馬蘋終于蘇醒過來。她一下了撲到了春來的身上，“春來，你醒醒，你醒醒，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們可咋活呀！”

馬蘋的哭聲引得在場的人，也悲傷地流下了眼淚。九爺蹲地上，雙手捂住臉不不停地抽泣著。俗話說，“兒時喪母，中年喪妻，老來喪子”這是人生中最為痛苦的事情，也是最為不幸的人生。可是對于九爺來講，雖然沒有全部趕上，但也已遭遇了多數的，娶了兩個老婆都不幸去世，臨老抱養了兒子也死于非命，這對于一個人來講，老天是多大的不公平，是多大的精神打擊呀！

九爺和馬蘋已經六七十歲的人，兒子卻只有十來歲，醫生們感到十分不解，當得知九爺的遭遇后，醫生和護士們都覺得太惋惜，都埋怨老天爺跟九爺太過不去啦！

人死不能復生。醫生們勸了又勸，護士們勸了又勸，跟著來的那兩個年輕人也勸。九爺忍住了悲傷，“馬蘋，甭哭啦！甭哭啦！你就這樣哭泣春來去那個世界也不安心，甭哭啦！咱們回哇！”

最后，在眾人攙扶下，終于把馬蘋扶上了馬車，醫生們找了一塊潔白的床單蓋到了春來的身上，九爺扶著馬蘋，馬蘋抱著春來，返回九梁洼村。

說來奇怪，本來是五黃六月天氣，馬車剛剛出了城，駛入豐鎮到神泉堡的公路，忽然刮起了風，風不大也不算冷，但是不時路兩邊不時地有碧綠的樹葉一片片往下落，在這個生機盎然的季節里，樹葉下正是茂盛的、蓬勃地生長發育的季節，可是……幾個人都是沉寂在悲傷之中，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變化。

快進村子的時候，有個知青發現馬車上、眾人的身上落了一層薄薄的樹葉，

“從哪兒也不來的樹葉，為啥這么多樹葉？！”

“這么五黃六月天氣，為啥樹葉就落啦！？”

古時的時候，在發生眾大事件時或者是大人物降生、去世時，都是會有異常現象發生。也許是老天可憐春來、悲憫春來，所以平白無故地墜落了這么多的樹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