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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番外篇 深(上)

  • 神魅
  • 何金珂
  • 4221字
  • 2010-12-15 13:44:48

01

昏暗的房間里,有一張方正的寫字臺。

褐色的木地板上,散放著一些燃燒著燭臺。

墻壁上,隱隱約約能見到一個少年和一個少女擁吻的黑影。

隨后,身穿著女仆裝的少女開始在燭光中舞動裙擺,僵硬地跳起舞來。

可不管少女怎么樣跳動,卻還是和少年僅僅相隔著一個不算遠的距離。似乎,兩人之間原本就有著什么默契或者羈絆,所以,兩人都陷入了一場編排精細的命運里,且不可脫逃。

“休息會兒吧!”少年坐在寫字臺上,活動著右手的五根手指,默默地說。

隨后,少年停止了手指舞動。于此同時,少女的舞動也夏然而止。

“是的,主人!”少女端起一個果盤,輕輕跪坐在少年的腳下,獻上果盤。

咔嚓!咔嚓!

這是少年吃水果時候發出的聲音。

這時候,我們借著微弱的燭光可以看見,少年的五根手指上各纏著一根透明的線。而五根細細的線,則連接在了少女的腳腕、手腕、以及脖子上。

哈哈哈哈!

少年愉快地笑了起來。不過,他的淚水也順著嬉笑時候,臉部的抖動濺落了下來。

嘿嘿嘿嘿!

少女站起身子,抱住了少年的腰腹,也隨著他好好地笑了起來。

于是,一整個房間,就在兩人的笑聲中變得空曠而詭秘。只有風,吹動了窗簾,又吹熄了地上的燭臺。

隨即,在這兩個人的隱秘世界里,只留下了屬于彼此的黑暗。

02

櫻桃樹下結實的土壤,與噴涌著火熱巖漿的地心之間,究竟隔著一個多么深的距離?

兩個人的手,執著地向下挖掘,一直到兩雙手磨破流血,呈現出骯臟的,血水與泥土交融的褐色,究竟又形成得了一個怎樣大小的土坑呢?

最終,疲軟的兩個人,依偎彼此,用臟兮兮的手,去擦拭對方額頭上面的汗水,然后握緊了滿手的傷痕。

一個少女和一個少年,在一個僅僅半米深的土坑里,埋下一個心形的小盒子。

“恩奴!”少年講,“這算是深埋么?”

“恩……”少女猶豫著,點了點頭。

櫻桃樹已經是枝繁葉茂了,所以,恩奴說:“我記得我5歲的時候,就是在這一顆溫柔的櫻桃樹下,架著小黑板畫畫的。那是一段無憂無慮的日子,我有一條叫作君介的小狗,它總是跟在我的身后跑,并且吃掉我所有喂給他的食物。知道嗎?我的生日,剛巧是櫻桃成熟的時節。我總是吃蛋糕,吃沒有洗過的櫻桃,還有父親做的好吃的櫻桃飯。”

“看來,那時候你還并不是一個喜歡穿女仆裝,更愛被主人捏在手中的變態呢!”少年爽朗地笑了起來。

“未予!”恩奴佯裝生氣了一會兒,便忍不住笑了起來,“不知道那時候的你是個什么樣子呢?”

“那時候啊?”此刻的陽光溫和地照亮了未予明媚的笑臉,“我父母剛剛死去呢!我住在我的爺爺奶奶家,享受著他們的疼愛唄。”

“那時,我問他們,我的爸媽去哪里了。”未予的臉龐突然變得陰沉了起來,“沒想到,就看到他們滿是皺紋的臉龐上,流下了幾行淚水。”

“啊?”恩奴覺得自己問了不該問的東西,開始后悔不已,“對不起,我不該問這樣的問題。”

話音一落,恩奴的淚水便已經充滿了眼眶了。

哈哈哈哈!

未予笑了起來,眼淚水也順著笑紋往下流:“騙你的啦?”

“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啦?未予!”恩奴生氣了。

“真的是騙你的啦!”未予收斂起笑容。

“那么,你要做我們的秘密手勢!”恩奴握起拳頭,伸出大拇指和尾指,將指腹緊緊地貼在一起。

“好吧!”未予也學著恩奴的樣子,伸出大拇指和尾指,將指腹緊緊地貼在一起,“都說了是騙你的嘛!”

“好了,相信你了!”恩奴這下總算明媚地笑了起來。

是的,在許久以前,恩奴和未予約定,他們在做出這樣的手勢以后,絕對不能說謊。從那以后,他們一直好好地維系著這樣的一個約定。

03

未予和恩奴不會牽著走在大街上。

“注意安全哦!”過馬路的時候,恩奴回頭看了未予一眼。

“恩。”未予覺得心里面會暖暖的。

“有一點小緊張呢!”未予抖動了一下尾指,以及纏在尾指上面纏著的線,說,“不知道他會不會看見?”

“恩!如果他出現,我就會扯斷。”恩奴伸出左手,露出尾指,以及纏在尾指上面的,透明的線,“他告訴我,今天去T縣出差了。不過,我總是擔心他其實沒有去出差而是……在后面跟蹤我們,那個搖下車窗的,穿西裝的大叔就是他呢!”

“啊?”未予驚詫了一下,開始扯手上綁著的線。

嘿嘿嘿嘿!

恩奴笑了起來:“騙你的嘞!”

“這下我們扯平了,你不準騙我了!”恩奴這樣說。顯然的,未予生了一會兒氣。很快的,未予又開心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他今天不在真好呢!”

恩奴隔著線,牽著未予,一同擺動著手臂,幸福地陷入公路的車來車往……

其實,恩奴和未予,不過就是一段隱匿的戀情罷了。

他們彼此都在為了這份感情煩惱著。

大叔總是開著車,載著憂郁地靠在車窗的恩奴。

“在想什么呢?”大叔總是這樣問她。

“在想你今天會怎么樣對恩奴好咯?”恩奴則總是扮可愛的模樣,這樣回答他。

“你到底愛不愛我,可不可以直接點告訴我,別再折磨我了?”而未予,則總是給一個叫美加的女孩子打電話。在電話里,未予總是不自覺變得暴躁,并且總是美加先把電話給掛掉。

“一起走么,我順便載你!”某一日,大叔驅車接恩奴回家的時候,遇到了一旁的‘恩奴的同事’未予。于是,大叔假裝熱情地詢問未予要不要一起回家。其實,未予從恩奴的口中早已得知,大叔非常不滿意他這個和恩奴過分親昵的好同事。

“你們先走吧,我還有點事!”未予陽關燦爛地笑了起來。

大叔也笑了笑,搖上車窗:“恩奴快上車,今天你去我家睡,聽到沒?”

“恩!”恩奴猶豫了一個瞬間,恢復了常態,坐上了車。

“再見哦。”恩奴在后座,搖下車窗對未予揮揮手告別。

哈哈哈哈!

未予強迫自己露出虛偽的笑容。

他伸出手,若有深意地握拳,將大拇指和尾指緊貼在了一起。

“再見。”隨后,他將這一個特殊的手勢隱藏在了揮手告別中。

嘿嘿嘿嘿!

于是,恩奴發自內心地笑了。不自覺的,恩奴的揮手也變作和未予同樣的手勢。

之后,大叔的車終于還是絕塵而去了。

04

公車一路顛簸著,開上了一座小山包。

山頂上,總是有一路下去清爽的空氣和風景,讓人心情平和而安寧。

哈哈哈哈!

未予的心情獰笑著。

不過,他坐在公車的搖擺中,卻僅僅面色蒼白,并且毫無表情。

“心里有火焰么,小伙子?”車廂中,似乎有誰這么問了一句。

“閉嘴!”未予惡狠狠地喝了一句。

不過,空蕩蕩的車廂里,其實一個人也沒有。

原來,車已經駛到了終點站。所以,連司機都已經下車了。

“小伙子,快下車吧!”一個司機摸樣的人走上車廂,對未予提醒道。

于是,未予離開了車廂。

他一路往山頂走,終于走到了一個極其空曠的地方。

“大叔,我他媽操你媽!”之后,未予的罵喊聲響徹了整個山野。

05

夜的消散。

陽光迷迷蒙蒙地醒來。

未予坐了一個夢:

他走到大橋上。驀地,他望了一眼清白的天空。

一個黑色本子模樣的東西從天空中掉了下來。

他拾起了本子,看到了封面的文字——命的生死簿。

哈哈哈哈!

他笑了起來。因為,本子的第一頁的第一條寫著,凡是被寫進生死簿的名字的主人都會死亡。

此刻,仍然是車來車往。

“史非勞。”他拿出一只白色的鋼筆,寫下了大叔的名字。

“這只筆和我姐姐送給我的一樣,你看你看!”數天前,恩奴曾經指著淘寶的一項商品——一只白色的鋼筆,對未予說,“現在打四折了,哎!”

“心臟麻痹!”

生死簿的第二條寫著,死亡名字的后面可以備注死者的死因。

就在未予給史非勞寫下死因——心臟麻痹——的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史非勞瀕死的模樣——他艱難地捂著心口,癱倒在了地板上,并口吐白沫,接著便死亡了……

“這就是你做的夢?”昏暗的房間里,恩奴聽了未予的夢,把眼淚都笑出來了,“嘿嘿,你還夢到了一些什么?”

“夢到他死后,你在旁邊,用床單捂著赤裸的身子,驚恐地看著他的死狀!”未予的表情里,透著一種暗暗的憤怒。

同時,恩奴的笑容也立刻僵直了那里。

良久。

“他是真的把你干了嗎?”未予打破了沉默。

“不是的……”恩奴說。

“真心話!”未予在一起做出了兩人約定好的手勢。

“干……干了!從和他一起到現在都已經4個月了,怎么可能不發生?”恩奴黯然地低著頭,伸出大拇指和尾指緊貼在一起。

聽到這里,未予閉上了眼。

房間的寫字臺上,放著一盤水果以及水果刀。

因此,未予拿起了水果刀的刀刃,將刀刃狠狠地攥在了手心里發泄。

殷虹的血液,便隨著這樣的行為,從手心滴落在了寫字臺。

“放下!”恩奴說。

“我命令你放下!是不是不聽話了?”恩奴流淚了,狠狠地喝道。

咚。

這是刀子掉落在寫字臺的聲音。

“不準再這樣了!”恩奴流著淚,用舌頭為未予舔舐傷痕。

之后,她找到了繃帶,仔細地喂未予包扎好傷口。

“知道我夢到什么了嗎?”恩奴將未予受傷的手,放在臉頰上摩挲著。

“……”

“我夢到在我的大衣柜里面有一條巨蟒,其實我并不怕他!”恩奴說。

“我只是想將他弄出我的家。于是,我用一個長長地叉子去刺他。結果,我把他的身體毀成了三段……”恩奴說到這里頓了一下,“其實,我很想除掉他!”

06

昏暗的房間里,染著燭火。所以,燭光照亮了房間里的兩人。

“會討厭我這樣做嗎?”未予伸出自己的右手——五根指頭都纏著線,線的另一端連接恩奴的頭與四肢。

他動了動中指上面的線。同時,恩奴搖了搖頭:“我永遠不會討厭未予你的!”

恩奴此刻身穿著女仆裝,伸出左手,做出兩人約定的手勢。

“左手。肩。”未予一邊默念,一邊動了動食指。

同時,恩奴松開了女仆裝上衣,露出了左邊的肩膀。

“然后是右邊!”未予動了動無名指。

同時,恩奴做出了相應的動作。

“現在,整個!”未予手心向下,輕輕地一按。

看樣子,恩奴應該已經是赤條條的了。

“親我!”未予揚揚中指。在線的帶動下,恩奴走近了未予的身邊,并揚起頭動情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風,仍然是吹動了窗簾,也熄滅了地上的燭臺……

……夜涼了。

未予將自己的外衣披在了恩奴的身上。

“剛才是在里面,還是外面?”恩奴表情透露著一點點的擔憂。

“好像是里面。”未予像一個犯了錯的小孩,小聲答道。

“真的?”

“恩!”未予做出了不說謊的手勢。

“啊!”恩奴捂著臉,哭了起來。

“對不起,我沒有……”未予開始擔心恩奴了。

可是,不論怎么勸,恩奴還是哭個不停。

“都怪我!”未予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不準這樣!”恩奴抓住未予的手,隨即笑了起來。

“騙你的啦!”原來,恩奴根本就沒有哭。

嘿嘿嘿嘿!

恩奴開心了。

哈哈哈哈!

未予也開心了。

那么。來吧,未予!來聽聽你寶寶的心跳聲吧!

07

在一條狹窄的公司走廊里,未予和恩奴刻意地不經意地擦肩而過。

兩人的手也交匯了。掌心和掌心在那一個瞬間里,溫暖地重合在了一起。

直到雙手分開的時候,他們的手里都還是充滿了彼此的溫度。

所以,兩個人都帶著一份心底的甜蜜與躁動,走進了各自的辦公室。

“去遠方!”未予坐在椅子上,攤開了一張留著恩奴字跡的紙條。

紙條是恩奴趁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偷偷塞給未予的。

而‘去遠方’一詞,則是兩個人的暗語,說的是:“下班以后,還是在那里見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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