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我問他想干什么，他稍稍用力，我便直直撞入他懷里，傻傻地任他抱著。他，周身微微顫抖。

他說：“嫵兒，我不準。”

“放肆。嫵兒豈是你喚的。況且，你有何權利不準？”我甩開他的擁抱，首次作這般色厲內荏的模樣，尚不大習慣。

昨晚的他，涇渭分明地劃開了距離。此刻卻又曖昧柔情地阻止我送死。我委實不想再被他蠱惑，左右心境。

他沉默的站在我對面。許久，波瀾不驚的說：“嫵兒。我娶你過門。”

心底偽實的城墻，到底抵不過他一句娶我過門。瞬間崩塌無蹤。

不過奉命纏綿，空駐半生繾綣。

口氣瞬間軟了下來，我涼涼的說：“卿生。就為一道王命，奉上你一生。值得么？”

他不置可否，只是牽著我的手，往殷司谷走。

我任他牽扯著，目光在他背影流連。墨般長發讓系帶松松束在肩部，散下來的一絲垂在臉側，走動時微微飄動。

從小到大，一成不變的淡漠。我不知道我于他，存有著怎樣的意義。此刻，他又是在想什么。

屋前空地上，一地竹葉，零亂散落中，依稀看到卿生尋我的痕跡。體味他的焦急，害怕并心疼。

一廂情愿。我甘愿。

我扭頭，望見卿生欲言又止的神情。我望著屋外的小溪流，說：“有話不妨直言。”

“公主乃金枝玉葉，若是成親，萬不能草率而為。臣明日想去趟西秦置辦些嫁娶物品。公主看如何？”

公主。公主。我在他心目中就只是公主，誥命。我有些惱怒，挑眉戲謔道：“你就不怕我趁你去西秦時候，偷偷溜走么？”

我只是玩笑，不想他卻作了真。看著他無話可說的糾結模樣，我忍不住咯咯笑出聲。

見我笑，他羞澀地莞爾。卸下平日里偽裝的冷漠，他竟是那般純真。這才是少年該有的神色。

“我同你一并去罷。我想置幾身衣裳。日后，我們便常住這殷司谷么？”

“嗯。如若公主不喜歡，可以另擇一處。”

“卿生。”我收起笑容，嗔道：“不日，你便成為我夫君。定要如此生疏，如此心不甘情不愿么？若是如此，娶我作甚？”

卿生倒了杯茶放在我手邊，沒有遮掩，誠然道：“王說過讓公主遵循自己意愿活下去。昨日公主所說，雖于理不合，卻是公主意愿，臣不能違背。并無心不甘情不愿。”

我沒有爭論，因為我知道再說下去，除了自取其辱，沒任何意義。他不懂，我為何要嫁他。

不僅僅是尋個歸宿，而是我衷情于他。從八年前見他的第一眼便衷情于他。那種一眼望見終身的迫切，讓我失去決定來去的勇氣，更沒有隨便棄守的念頭。甚至不惜以公主身份開口，也定要做他柳卿生的妻子。

可這綿綿情意，我不能說。我已然放下矜持、身段下嫁于他，再承受不起他面對我的感情無動于衷的淡漠。我不需要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我，我于他，只是王命。

我看了看天色，說：“現下尚早，不如你我現在就去西秦罷。”

未免夜長夢多。這道理我還是懂的。萬一他明日反悔，惟愿同死，不愿同衾，我這一往深情，付之與誰？

卿生望了回天色，將飲徹佩至腰間，點頭說好。又從角落里拿起個包袱，抖落出一件衣裳，對我說：“先換上這衣裳罷。”

我接過來，頓時傻了眼。這是，男裝！

這該是要我女扮男裝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