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說完，我便后悔了。我吃不準他會不會拒絕我，也不知我何來勇氣說出這話。

我分明看到卿生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詫，瞬間就恢復成以往的谷水無波。我忍不住懷疑那絲驚詫是不是幻覺。

他平靜的說：“不可。公主是君，卿生乃臣。臣不敢越禮有此非分之想，還望公主收回成命。”

這般冷淡。

心下不由泛起一抹心酸。晌午他救我雖真，卻皆因父王一道王命。并非出自真心。對他的感覺，原來是我一廂情愿。

我沒有說話。我知道，倘若我一開口，眼淚就會趁機掉落。不想再讓卿生見到我的脆弱。盡管，那是事實。

我強忍眼淚的模樣，隨著篝火一并刻印在卿生眼里，不過他的心思，我無法懂而已。

不懂他只能裝作看不到。不懂他只能冷漠。不懂他只能刻意忽略心底的真實感受。

這些都是我不知道的事。

卿生，既是如此，嫵兒不愿成為你的牽絆。

我睜著眼睛，一夜未睡。我知道，卿生定在竹林里守候著，直到破曉才會略略睡去。

而我，一整夜都在盤算著怎樣才能不驚動卿生，遠走高飛。

待他熟睡，我便繞過竹林，從溪邊走出。

我看見屋外漸露的光亮。應該是卯時了罷。我小心的走到門口，拉開一條縫隙，遠遠望見篝火已經熄滅，卿生倚著竹子，閉著眼睛。

我思忖著，他應該熟睡了罷。

躡手躡腳的繞過竹林，本想從山上繞行，但上了山才發現路共有三條，我實在很頭疼那些岔路會通往哪里，而我的目的地卻在何方。

折回來，淌過溪流，我徑直循著林中小路走出去。待走出那片竹林，才發現我居住的竹屋是多么隱蔽。

四周環繞著山，不知是清晨所致還是終日如此的薄霧讓群山環繞的竹林宛如畫中。

從林子里出來時看得分明地小路，在林外卻分辨不出。我很是嘆服父王，這個地方都能讓他找到。

我對著竹林默默念了聲：“再見，卿生。”

毅然踏上了竹林外平坦的山路。我知道，循著這條路，我定可以走出北秦。也知道，踏出這里，我將無所依歸。

約摸半個時辰，終于沒再只見到林立的高山，而是看到了一片野草叢生的平地。連著山口的地方立著一塊豎石。上面刻著“殷司谷”。

原來這是一個山谷。

呃。這平地里的野草都瘋長到我腰間。我只能撥開它們，穿梭著尋找能走出的路。可就算走出去了，我又能去哪。

我慢慢蹲下來，藏匿在草叢中思索這個問題。

倘若能跟父王死在同一把劍下，也算不枉他對我一片疼惜。

站起來辨別方向。

此刻，身處北秦，只要向南直走，便能走到王宮。

我深深平穩略見急促的呼吸，因為我看到了站在前方神情淡漠的卿生。

隱隱感覺他淡漠之下的怒氣。

他似是隔著千山萬水對我說：“公主。這么早要去哪里？”

我一張臉紅過冉冉旭日，像是讓人窺破了我的秘密，陷于尷尬忐忑之地。我想編個理由來填他質問，張嘴卻說成：“王宮。”

卿生臉色霎時變得紙白。他說：“公主，你知，臣不會讓你陷入險境。更不會讓你去送死。”

“是么。”我收起心事、委屈，絕然地說：“你該知道，我是公主，所作的決定，你無權左右。”

走過他身邊，我輕聲說：“卿生，讓我去罷。這該是嫵兒的歸宿。”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我詫異地回過頭看著他緊蹙的眉眼，竟叫我看到他眼里閃動的似水柔情。

“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