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大丫！你在哪兒？大娘，見過我家大丫嗎？大哥，你知道大丫去哪兒了嗎？”

不管男女老少，秋妹逢人便問。可得到的答復都是不知道，不認識，沒看見之類。有些人甚至以為她是個瘋子！

“娘，回家吧！我餓。”二丫用祈求的眼神望著母親。

“回家？”秋妹遲疑了片刻，說：“回家。說不定你姐已經在家等著咱呢。”

這時，天雖已放晴，可河里的水卻依然波濤洶涌，道路泥濘不堪。秋妹拖著疲憊的跛腳，一步一步艱難地挪動著。

平日里，這二三里路對一般人而言，也就是一頓飯的功夫，可今天她們母女卻走了一個多時辰。

“回家，回家……”秋妹腦子里不停地閃爍著女兒大丫的身影。

“娘，咱家門口咋那么多人啊？”二丫好奇地問。

“不知道，去看看。”

“大丫她娘，你可算回來啦！”隔壁的薛大嬸遠遠的就沖著她喊。

“大嬸兒，咋啦？”

“趕快回家看看吧！”

大嬸兒的表情有些惆悵，秋妹心里一震，一種不詳的預感由然而生！她加快了步伐。

進了院子，她傻了眼，“咋回事兒？霍七叔，陳大伯，……連平時都沒來過她家的二狗子都站那？”

“七叔，這是？”

“易水媳婦，你總算回來啦！易水他……”

“七叔，孩兒她爹咋啦？”秋妹的心砰砰直跳！

“他，他……”霍七叔嘆了口氣：“哎，今天一大早，陳伯和他兒子路過河壩時，發現易水躺在那。

“是，是這樣。開始我們還沒認出來，后來......”陳伯道。

“那這會兒他人呢？”

“在屋里。”二狗子話音剛落，秋妹就急忙向屋里撲去。接著就傳來凄慘的哭喊聲！

“孩兒她爹，你這是咋啦？快，快醒醒啊！你不能這些撇下我們母子啊......”

這撕心裂肺的哭聲，回蕩在天空，久久不散。聽得人心都要碎了。

秋妹做夢都沒有想到，丈夫會死得如此突然，如此凄慘！

“易水媳婦，別哭啦。人死不能復生，還是想想看后事咋辦。”霍七叔走到她身邊，語重心長的說。

秋妹看了看這巴掌大的土坯屋，除了一張破舊不堪的桌子，和床上那幾張打著補丁的破棉被外，連一件像樣的東西都沒有，更別提辦后事了。想到這，她的眼淚又唰唰地往下淌。

她雖不是孤兒，可家人早在十年前就回了山東老家。以他們的家底兒，即便在跟前也是愛莫能助。

秋妹的難處鄉親們都清楚，可是除了力氣，誰也沒有能力接濟她。

“去求求汪財家吧，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有人建議。

“他家？”二狗子冷笑兩聲接著道：“那婆娘把錢看得比命都重，要她掏錢，哼！”

“這可說不準兒，他們畢竟都姓汪，供奉的是同一個祖先。”

“對，陳伯說的在理兒。”霍七叔道。

看著躺在竹席上的丈夫，秋妹心如刀割。“他一輩子吃苦挨餓，連一件像樣的衣裳都沒穿過，難道臨了......”

送走了鄉親們，時間已到傍晚。秋妹拉著二丫匆匆忙忙來到汪財家門口，只見大門緊閉，院子里沒有一點動靜。她躊躇了片刻，然后“咚咚咚，咚咚咚......”敲起了門兒。她敲了好一陣，才隱隱約約聽到里面有腳步聲傳來。

“誰呀？這黑燈瞎火的。”

“二嬸兒，是我，秋妹。”秋妹聽出了賽西施那沙啞的聲音。

“這么晚了！有事嗎？”賽西施從門縫里探出頭來。

“是的，二嬸。我有事求您和她二叔。”

“到底啥事兒你說吧。”賽西施有些不耐煩。

“我想見見她二叔。”秋妹懇求道。

“一個大煙鬼，有啥好見的，有事兒就對我說吧。”

“二丫，快，快給你二嬸兒磕頭！”秋妹說著拽著二丫一起跪倒在地。

“有事兒說事兒，這演的這是哪一出啊？”賽西施這才打開一扇門，走了出來。

“求您啦，她二嬸兒。現在只有您能幫我們娘倆。”秋妹抱著賽西施的蹆哭訴著。

“有啥好哭的，又不是死了人！”

“孩子她爹，他……他死了。”秋妹抽搐著。

“啥？”賽西施拽起秋妹，“你說清楚，易水他真死啦？”

“真，真死了……他從懸崖摔下來，摔死的。”秋妹已癱在地上，泣不成聲。二丫望著母親也跟著哭了起來。

賽西施沉默了一會兒，便冷冷的說：“易水家的，你先回去吧。這事兒我得和當家的商量商量。”

還沒等秋妹緩過神兒來，賽西施就哐啷一聲關上了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