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是還未睡醒的，開門的時候頭發(fā)亂蓬，眼睛也不完全睜開，甚至連襯衫的扣子都只扣了一顆。他看見啟優(yōu)，呆愣的眨巴眨巴眼睛像是不相信的樣子，然后低頭笑起來，喊她：“優(yōu)。”

“你回來了。”他說，聲音很柔軟，像是他們小時候愛吃的銀耳蓮子湯。

啟優(yōu)小力的拍了拍他的臉，眉一挑笑得分外輕佻：“怎么？想我了？”

說罷笑著推開他，吊兒郎當的就走進屋里。

客廳里不比外邊走廊的昏暗，頂上的燈把空間照的白晝一樣亮。她暴露在那樣的光里，傷口清晰可見。L關好門回過頭來，眼睛里的笑在看見女孩手上額頭上的紗布時倏地涼了下來，啟優(yōu)也回頭看他，卻不說什么，仍舊是笑著。

他站在門后，她站在燈下，一時間竟像是一幅遠久的畫。那男孩啊，當你瞧見風聲打在皮膚上也能扯出口子時，會不會終于記起，生命渺小如塵埃。看那女孩，不過是被破碎的殘物劃過，便已成這樣了。

“什么時候的事？”良久，他開口，聲音不大且低啞。

“噢，去接你那天。”啟優(yōu)看著他彎著嘴角，那笑像是池子里開了遍地蓮花，“不是大傷，就是被玻璃扎到的。”

他抬起頭，也沖她扯了扯嘴角，卻未笑出來。他慢慢地踱著步走到女孩面前，拿起她的左手放在手心里，緩慢的小心翼翼的拆掉一圈一圈白色的紗布。

手臂上的傷痕一點一點露出來，他看見那些疤，抬頭看了啟優(yōu)一眼，眼睛濕漉漉的，像是被雨淋過一樣。

又小心翼翼的重新包扎好。他的動作很慢很慢，女孩的手在他手心里，漸漸地被眼淚染濕了。

“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啟優(yōu)聽見他難過到死的聲音，鼻子一酸眼淚就噼里啪啦的砸下來。她把男孩摟進懷里，嘴角使勁兒彎著：“怎么了這是？過兩天就好的，連疤都不會留一個。”

“乖孩子，別哭了。”她揉了揉他的頭發(fā)，“你哭得我都想哭了，真矯情啊。”

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惹得客廳里慘白慘白的光也有了一絲柔情。

他們以這樣的姿勢相互依偎著，像是跋涉已久的靈魂突然找到同伴。于整個荒蕪的世界里，突然找到可以契合的同伴。

“小子，如果碰到想在一起的孩子就去追吧，畢竟也是差不多成年的人了。”

“優(yōu)，你希望我快些娶妻生子嗎？”

“那些還太早，先戀愛戀愛就當是練習了。”

“陳冉聲不是我喜歡的人，你別聽他們胡說。”

“我也沒說什么，這些不用和我說沒關系的。”

“是嗎？”

“嗯。”

然后他笑了，眼里有淚，濕漉漉的像是淋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