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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暴露

  • 亡國殤
  • angela231
  • 4431字
  • 2013-10-21 10:53:16

成化九二三年十月二十日

梁楚和親,使得梁國暫時鞏固了自己的地位,也使得北方陳郡的硝煙被抑住,異次元進入難能可貴的和平時代,但所有人都知道,這種平靜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即將會有一場天崩地裂的戰爭拉開帷幕。

來到楚國已有七個月了,沒有阻撓也沒有刁難,日子平平淡淡,倒使得自己開始懶散和閑慢。偶爾隱翠公主會來與楚子晨閑談。她生的極為柔弱,典型的大家閨秀,年芳雖只有十五,但一雙眼睛卻能體現出濃濃的老成和飽經世事,美麗女子,心事一定很重。

“公主也是可憐之人,早年秦昭儀去世之時她才僅有五歲,皇上將她交給琳妃照看,日日哭泣,只有在看到王爺時才會露出微笑,咳,真不知公主是怎樣熬過來的。”鴻筱仔細翻弄著手中的絲線,天已轉涼,很多年關需要的女工活計現在就必須開始準備,以免到時府中事多,忙中添亂。我做不來如此細致,只能在旁掌燈或幫忙扯線。

“可不是,隱翠公主是難得的好人,對咱們下人也是沒的說,就是命苦了些。好在有王爺,不至太過孤單。”紫伊換上寢衣,披了間外衫坐在桌邊。

“你身子不好就回去躺著吧,我來就成了。”盒中有難扯的線團,我一一拿出放在桌上。“公主和王爺難道都是秦昭儀所生?”

“是啊,原來你并不知啊。所以公主才格外喜歡來府中。”突然想起有一日公主心情不好,到府里看楚子晨舞劍,竟就那般巴巴的坐了半晌,我一直以為她和我一般,只是單純的喜歡和哥哥們在一起,竟沒料到還是親兄妹,難怪眉眼間有些相似之處。

“堇嵐,你又想別的了對不對,看你扯的線,又纏住了。真是越幫越忙啊.”紫伊笑著說我,言談中竟體會不出半分真正的怪罪。

我口中說著對不住,想著我看到公主的每一個片段,竟是有些感慨。如果我不是父皇用來替代瑾沖的工具,我會像她這般過著平淡的生活么?每日有丫鬟伴侍在旁,日常生活無非就是琴棋書畫,詩詞女工,百無聊賴之際還可以去找姐姐閑談,聽她為我唱曲,《相見歡》、《長歌行》,無所謂心情,只講究喜好,生活不會是刀槍劍戟、五岳山河,女子本該做女子的事,卻為何偏偏叫我背上萬眾心酸。沒有愛情,沒有友情,待到年紀父皇指婚,然后過著或苦難、或美好的生活,這才是我所想要的啊,卻是一輩子都無法達成的心愿。

如今十年的沙場除了給我留下滿身傷痕外,再沒有任何,親人、兄弟、身份、榮譽…都沒有了。連我最自豪的文采、曲藝,都變了模樣,早已譜不出當年的音律。

十月初,民間傳言莫離劍在楚國的消息,我叫銘湘為我留意著,自從上次和楚子瑛聊過,每每他來晨陵府帶的丫鬟中必有銘湘,而且也知我們二人的關系,所以并未在意,也沒過多要求。我便命銘湘替我留意著外面與瑛城府的消息,調查了幾日傳言突變事實,十月十八,楚子瑛再一次進府,他的舉止謹慎,說話也有些小心翼翼,銘湘偷偷告知我,說莫離劍在楚子晨手中。

“怎么會?在他手中我竟半分不知?”拉住銘湘朝偏僻地方走去,壓低聲音,鄭重問道。

她東看看西看看,確定安全后鎮定地說到:“姐你有所不知,這七個月之所以二王爺如此安靜,是他將顧國后續整頓事宜教給了傅將軍,這個傅將軍是四王爺的手下,行事利落,這樣一方面不會招致楚皇的懷疑,另一方面又可神不知鬼不覺的調查虐人的消息,所以姐,你的處境堪憂。”

默默回想這幾個月間,楚子晨是比我想象的要鎮定許多,按理說這顧國是巨大的誘惑力,為自己后續的地位穩固彼此也會爭相搶奪,雖說不在面上,但私下里也都會暗自摩拳擦掌,所以我當時天真的以為木上會成為他最好的砝碼,竟是沒想到他和楚子瑛聯手玩了這么一出。

“果真是我小看了他,那這劍又是怎么……我想起來了,楚子瑛前幾日將車馬停在了后門偏左的位置,八成劍是安放在了車的下部,待所有人注意力放在了別處…我竟如此笨。”皇子拜訪禮儀之故會走正門,也有因關系好路途近的緣故會停在后門,當時我并為多想,也從來不曾顧及此處,看來我是輸得心服口服了。

“姐你先別嘆氣,這劍既然被送了來,那二王爺就是想自己獨吞。”

“怎么會,若被發現可是欺君之罪啊,消息傳的滿城風雨,難不成他想以此做勾,引我上當。”眼神突轉,或許是之前我的分析錯誤,他從一開始,就決定了這是引誘我的方式。

“姐,先靜觀其變吧,或許…”突覺住了口,我朝前望去,竟是二人滿面春風的走出,毫無窘迫之感。銘湘拍了拍我的手,囑咐了兩句才匆匆離開。她說的對,我不能莽撞,可能這并不是真的,我是煩亂了才擾了自己心智。

當日楚子晨并未有任何不妥之處,行事、眼神都與往日無二。直到十九日當天。

“這天氣又是一日比一日寒涼,紫伊身子不適,該去添件衣裳才好。”鴻筱細細的剪下園子里凌亂的枝葉,回身說道,彼時我和紫伊正為著一株不大不小的松枝發愁,該是減去還是留下。

“讓鴻筱姐擔心了,調理了這么久,早見好了,該是擔心堇嵐吧,天氣漸涼,她的劍傷可是總發作。”想來想去紫伊還是一并剪掉,沖我沒心沒肺的笑笑。

“哪里有那么嬌貴,都過去近半年也該好了。”這傷是兩次造成的,外表除了一道疤痕倒是也沒落下什么頑疾,但陰天下雨時總會莫名癢痛,看來多半已傷及筋骨,幸而不是右手。

“那就好,咱們也該盡快侍弄,王爺估摸著也該醒了。”鴻筱收拾了眼下的雜亂,先行離開。

“咱們也該快些,這幾日可有的忙了。”

“忙什么?又沒有節慶大宴。”我疑惑的抬頭問她。

紫伊慌不擇亂的脫口而出:“還不是那把劍的事嘛。”

我突然愣住,她竟也慌了神,跳下階梯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說道:“你可千萬別傳出去,本來是不能對別人說的,王爺得到了虐人的一把劍,想著這幾日以意外之禮呈給皇上,我不小偷聽到,就得知這幾日定會繁忙,可千萬別再對第三人提及了。”

“那準備何時呈上呢?”我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雙耳上。

“王爺與四爺商量著就在這兩日,宜早不宜晚。怕有后顧之憂。”此時的她竟全忘了我也是顧國人,留著顧國的血,我和銘湘竟雙雙想錯了,他的心思,不可捉摸。

思來想去,我已全無睡意,起身穿衣,輕功行進,我搜遍了府里所有可能藏匿劍矢的屋子,一無所獲。突然靈光顯現,既從后門取進,那多半只能放在一個地方。便是園內的槿櫻殿了。

平日里也偶有前來,多半只是清潔打掃,沒有仔細考究過,殿內多半存放詩畫、著作一類,以往并未瞧見堅硬武器,略有懷疑,待正要上前一探究竟,王總管攜了侍衛前來,謹慎的進殿觀察,半晌出門鎖住,囑咐侍衛小心看守,才匆匆離去。現有人把守,若劍不在這里,我徒費一番力氣,還叫人識破身份,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遂不甘心返回。

二十日正午,我從其他公公那里得知,楚子晨準備明日將莫離呈交皇上,我心里就開始亂作一團了。此劍雖算不得絕世佳品,也不能說是古今少有,但在我心里它已是生活必需品了,七月不見,我早已處處擔心。現在想的是只要劍在手,就算埋在土里,我也有了半分安全感,不至像現在這般提心吊膽。

三更更鼓敲過,我小心翼翼從屋內走出,見有守夜侍衛,將其敲暈,換了衣衫,蒙了面罩,才從隱蔽處行進。

今夜的天空布滿星辰,少見的冷清凄婉,殿外已余一半的燭光,都顯得異常幽暗。雖說葉片凋謝,也總不至這般殘景。夜晚素凈看來,真是無以言說的悲涼。

槿櫻殿的侍衛雖已接受過正統訓練,但這樣勞苦的時辰,總不免昏昏欲睡,為不至驚動他人,遂仍舊將二人敲昏,抬至樹叢處掩蓋。

進門后我直奔高閣,既然平日所見的一層無任何變化,那這上層應有些許不同。步履輕盈,小心謹慎。正在我巡視的當口,突然一聲令喝,直叫我扔去了手中審查的一桶長卷。

“你是何人?夜半前來我殿內,豈是想尋得此物?”月光灑下,他的面容猶如以往,淡然安詳。只是手中舉起的,好似一把長劍,劍柄處垂下的一縷流蘇,恰似當年瑾宣哥親手纏縛的那條。原來我苦苦留戀之物,竟是他為引我安排的一場好戲,我卻真被這身外之物完全阻礙了理智的頭腦。

幸而有紗遮面,只露出雙眸,倒是應了當年的情境,回身望去,冷冷嘆道:“楚子晨,你這招引蛇出洞,倒是貼合時宜。被你算計,我無話可說,但今日若想擒得住我,就來試試好了。”

話說的義憤填膺,把握倒是一分也無。他上下打量著我,竟笑了幾許說道:“虐人,這么快就暴露了身份,可不像你的作風啊。我原以為跳入陷阱的會是你的手下。”

“他們都死了,談何來此。”我緊緊的握住雙手,青筋暴起。“哼,貓哭耗子假慈悲,裝模作樣也該有點兒限度。”

他微微愣住,擺弄著手中的劍,用以往慣常的語氣回到:“原來你竟是被蒙在鼓里,也好,我不告知,你且自己去探尋吧。但今時今刻,我也要看看你到底是副怎樣的臉孔。”

他回手將劍扔向我,我反手一接,這樣毫無重量的感覺,不是莫離,他竟又騙了我一層。這樣四小見框的地界,怎能對決,才過十招,我就撞在了后墻的立柱上,癱倒在地。也難怪,這么久不曾活動的筋骨,早就鈍了。

他步步朝我緊逼,竟是馬上就要尋得我真面目,這時多么希望能有人來救我一回。不求其他,但求能分散注意力就好。此時殿門打開,侍衛蜂擁而入,竟真叫他將視線移了過去,此時,我發現二樓窗戶被風吹動,料想應通向外面,顧不得其他,一躍而下。

遙想早年間,在沖輝府種了一片的竹林,郁郁蔥蔥,枝繁葉茂。襯得前殿和后殿,猶如兩個地界。有時朝中官員前來議事,多半只留其在建翎殿小坐,賜宴,歌舞,也都落座于此。坊間傳言我不喜女色,不娶妻,不納妾,甚至連青樓也從未踏足。傳的多了,宮里的妃嬪無事,也都關心起我來。

記得九二一年元旦饗宴,親王、公主、妃嬪一應俱全,千歲殿內好不熱鬧,當日正式封了我為左軍總督,瑾揚哥獲封全軍總師,一派和諧,功臣良將,福祿安詳。記得榮嬪剛誕下公主,寵眷正甚,閑談間竟是想起了堇詩姐的指婚,以及我的嫁娶。我并未說任何話語,只是和瑾宣哥喝酒聊天,提及此處我也只略略抬頭,父親自然是知道我的身份,面目凝重,低頭沉思,皇后呢,也是一臉尷尬,真正的瑾沖早于幾年前去世,而假冒的瑾沖卻在此處悠閑自在,指婚不得,明白不得。

父皇當時只說我剛封軍,應歷練幾年,婚娶倒是不急,取得戰功才是要緊,我順遂著他,也并為多說。

榮嬪父親為朝中新上任的督察院左副督御史,官拜三品大員,與皇后結成一派,剛入宮便賜得四品才人,短短兩年,已晉升為嬪位,可見其在朝中的地位,她的本意我懂,是想將妹子嫁與我做王妃,鞏固母家地位。父皇自然也知曉其理,怎能讓她將自家地位提升,況且如此做我的身份也不保,便隨了她,將其妹嫁給了貴親王的兒子做郡妃。因有父皇所說,我的事才慢慢的被壓制下來。

如今自己怎會想到此處,思想凌亂開來又清楚開來。早年不懂的一些事,如今也算想明白了。

或許這一切都不是巧合,他將我和母親囚禁起來的用意就是叫我日后上戰場,不是替代瑾沖,就算他這個兒子是身體健康,衣食無憂,也會叫我前去的吧。一個女人放在前線,無論如何也不用擔心其篡奪皇位,結黨營私。更不用擔心娶王妃,建立支持自己地位的資源。那日后沒有了利用價值我的去處是哪里?一杯鳩酒?還是一把匕首?

就算不是這樣,他身邊的狗宦官也會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將我賜死,以絕后患吧。

為何在此時此刻,我才算清楚明白,那個我一心效力的故土,竟是將我送入墳墓的惡魔么?我如今來到的地方,才是我最終的歸去么?

我本將心比明月,奈何明月照清渠。

是這個意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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