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生老人，可好？”

她記得一百年前的事，但是真的不會太清晰。現在如果說她還知道些什么的話，要除了發生過的一些細碎的小事。

那女子笑了笑，似乎異常欣喜，無曲并不知道她在欣喜些什么，沒有什么能讓一個人為了另一個人而有太大的情緒，在仙界，更是如此。

“爺爺他只是思念你。還好，還好你回來了。彼岸，你回去好不好？回去看看爺爺。”

那女子的目光中有些期盼，不知為何，她竟不能拒絕。白子畫不吭聲，或許是深覺他們之間有話要說，這才從門外出去，不知去了哪里。無曲有心思看著這屋子，算不上太華貴，勉強能住人罷了。只是這樣的屋子雖比不得伏仙閣，怎么說也不是尋常人能住的，所謂醫仙，本是樸素，像清寥這樣的，也不算是個壞人。

“那你呢？不回去么？這麼多年，你去看過他老人家幾次？這里，有那么好嗎？”

她不回答，反而反問著她。無曲剛來時就已經猜到，她的衣著，哪里和記憶中的一樣了。不說只差幾步就能成仙，單是談吐氣質，就已經和仙界的人別無兩樣了。

她似乎有些心虛，但對著她不敢表現出來，只好說，“我是前幾年才過來的，在這之前，一直住在落塵山你那里。子畫哥哥那幾年有事，怕護不了我，這才將我接過這里來。再說清寥也是子畫哥哥的朋友，你放心，我很好。回去的話，我就不了。子畫哥哥還說要帶我和他一起呢。彼岸，你知道的，他忙，好不容易才能陪我一回呢。”

她似乎有些嬌羞，說話之間帶著股媚氣，果然是個十足的美人。白子畫，怪不得他會這樣待一個丫頭。

無曲又是冷冰冰瞅了她一眼，“白子畫？怕是不行了，本座同他有些事，未能處理，不方便帶著你。”

無曲這樣一說，本以為她會明白什么，只是她朱唇紅得厲害，嘟了嘟嘴又道，“那這樣吧，我同你們一起先去看望爺爺，我再讓子畫哥哥陪我，至于彼岸的那些事，之后再處理吧。”

那女子又笑，這次像是為自己的靈機一動而感到開心。無曲倒還是那張臉，淡淡的道，“本座事務繁忙，就不去探望允生老人了，有時間，他過來拜見本座一趟就是。剛好，本座也想見見故人。倩曉？對么。你便回去通知一聲就是。沒有成仙的人是不能再到三重天的了。”

無曲看著她，竟不避讓。真不知為何，這樣一個小丫頭也敢對她大呼小叫，呼來喝去。只是她自以為仁慈，當然不會怎樣處罰。這時看向窗外，天空已然暗了下去，所說不是太過凌厲的陽光，她大病初愈，倒也并不覺得刺眼。

這時倩曉像是終于反應過來去，有些生氣，“你讓我回去，難道你成仙了嗎？彼岸，你究竟是怎么了，爺爺對你那么好。還有子畫哥哥，你居然不讓我和他在一起？”

她生氣的時候，叉著腰，又鼓起了腮幫子。但別有一番姿態，竟也是美的。無曲的美不同于她，一個是靜態，一個是動態，自然不可比較。果然這丫頭有些姿色，但這樣的姿色，在仙界也是不在少數。

“放肆，本座的事不容你干預。”

她看著這女子站起來，居高臨下，平生一陣澀意，但還是異常和氣的道。

倩曉像是要哭，這樣一陣梨花雨落了下來，當著她便是怒火。這時見著，更是拔腿跑了出去。

無曲并不覺得自個兒話說重了，反倒是她，怎的就這樣一副胸襟。雖說女孩子家，這樣容易就哭，反倒讓她有些驚愕。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已經在門外聽見了白子畫的聲音。

“怎么哭了？”

那聲音似乎有些心疼，無曲看不到，當然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怎么會這樣？彼岸怎么會變成這樣？子畫哥哥，子畫哥哥。”

她梨花帶雨的聲音，還稍微哭訴，無曲無法。只能靜靜聽著，順便看見桌上已有茶，忙泡了杯，想想，已有八十一天沒聞過這味道了。而她十分相信，依白子畫的個性先會讓她回去然后在像沒事人一般過來。

“她這幾年性情大變，你也體諒。這是怎么了，你這丫頭總是這樣莽撞。”

“沒事的啦。子畫哥哥，我好久都沒見你了，去我房里嘛。”

她撒著嬌說，而似乎兩人的腳步越來越遠。無曲手中拿著的杯盞頓時便手一松落地，她又錯了嗎。

白子畫，你，怎么、干出這樣的事。

想起那丫頭初見時對白子畫的曖昧，在到后來的朝夕相處。她并不意味白子畫會將這丫頭留在身邊，方才也只是問一句試探。可是，這是真的。難道，他們。

無曲覺得連呼吸也是困難的。

他既然敢這樣對別人，當初又為什么要招惹她。她哪里做錯了，竟有這樣的報應。

可是，她不是不在乎的嗎，對，不在乎的。

手一哆嗦，只好又拿起茶喝了那么些，終于緩了緩。

原來，真的是這樣的。

第二天一早，她就想起，自己原來還是病著的，昨天晚上，她等了白子畫許久，從前晚上，白子畫都會守在她身旁看書，看著看著，就會天亮。

她睜開眼發愣，才注意到這房頂，是由特殊的秘術而做成，看著很漂亮。無曲發愣，門吱呀一聲打開。

她扭頭，見是白色的身影，心想是白子畫，沒有說話。

那人的步子極輕，像是生來如此。他端了碗藥，又笑了笑。無曲耳朵好，當然更感受到這些。

她這才察覺到，這并不是白子畫。

一偏頭，卻見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

清寥。

她記得上一次見這個人，還是因為一種藥材。右翼將他擄了來，那人也并不掙扎，要什么都給，那時她還贊嘆這樣處變不驚的人實在少見。

“宮主的身子怎么樣？”

他明知故問，無曲卻覺得并沒有那么簡單。

“是你。”

“宮主以為是誰，白子畫？他不會過來的。他忙得很。”

他還是那么笑著，一雙眼睛看不透底。無曲看著他的樣子，有些像玉華，但又不太真誠。其實當初有人對她說過，有些人對你不好，不代表他就是壞人，因為他不想對你好，只想對別人好。所以你要自己對自己好，不可以讓別人看出你的不好。

那時候無曲被逗笑了，這像是一句繞口令，可是又重復不斷的發生在她身上。

眼看無曲不動，那人又像是明白了什么，“宮主放心，白子畫他在為倩曉療傷，什么都不會做的。”

無曲頓感威脅，這個人好像能看透別人的心思，無論是誰的。

可是不知為何，又能使她的心安定下來。

“毒是你下的？”

她看清了倩曉的面色，發起怒來臉色微紅，一般人沒有這樣紅的嘴唇。看樣子是一種少見的毒，雖然少見，但也容易解。

清寥滿含深意的看著她，在桃花島，沒人會對一個小丫頭下手，無曲十分明白。而這個清寥和她日夜相處，下毒當然容易。再加上她已猜到幾分，遍紅這種毒。癥狀差不了多少，反而需要口舌相傳。自然是親近之人才可以。

“宮主，藥涼了，還是先服些吧。”他并沒有不承認，無曲便覺得是默認。

“你不必這樣，清寥，說清楚些吧，你想做什么？”

這個人為了保命可以忍辱。自然也不會是簡單的。他告訴她這么多事，又親自過來，也不怕自己再傷了他，當然有所恃。

他還是不改笑顏，反而更加離得她近了些，俯下身子，“白子畫回來了，宮主可別莽撞了。”

他輕聲在她耳邊道。后又直起身子。

“您的身體虛弱，還是要吃些藥補補的。”

他滿臉關切的眼神，與方才完全不同，無曲倒不覺得驚訝，這樣的人，就是該如此。

白子畫在他說完后就登門。剛剛進來，無曲的眼神和他一撞，看出了一分勞累。“你回去先休息。看都累成什么樣子了。”

無曲心疼的看了一眼他，直接忽略了清寥。

白子畫不說話，無曲伸出手，他握住，覺得兩人都沒怎么暖暖，冰冷的樣子。無曲又是皺了皺眉，“那兒有個湯婆子，還不快拿來暖暖。”

她有些責怪，白子畫只看著她，倒也不動，反倒是清寥，拿了來遞給他。

白子畫卻又風塵仆仆得將它放到了她手中。

“怎么躺著都不叫人省心。昨晚上沒過來，你也不知照顧好自己。”

他十分周到的拿來湯藥，又朝清寥說，“你先回去吧，我來就好。”

他又是笑，只一個人便出了去。

“你折騰了一晚上，怎么還有閑心來看我。她可好些了？”

無曲問的自然是倩曉，白子畫所做的，還不是為了她。

“沒什么大事。便跟晚上守夜是一樣的。”

無曲臉一紅，才知道他說什么。

從前的時候，白子畫又有哪一天是睡了覺的，總被她逼得每日坐在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