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美好的天氣啊。”

抬頭望天，渫如幽發出平平一聲感嘆，雯茹差點絕倒。“我說小姐啊——”

“唔？”

雯茹扶額，“小姐，王妃喚您去。”說罷，面色又是忿忿不平起來，“那老妖婦——”

“撲哧”，還沒等雯茹咒完，渫如幽已經控制不住笑得起勁。“雯茹啊，要留點口德給我的公婆大人嘛！”搖搖手指，另一只手擦擦笑出的眼淚，“我那敬愛的公婆大人，又叫我去做什么？”

雯茹扁嘴，“還不是關于那下流王爺的一群鶯鶯燕燕！自個兒管不住兒子拈花惹草的爛脾性，卻偏來刁難小姐您！不是妖婦是什么！”

渫如幽可不這么認為，“為人母的心，總是要向著自家孩子的嘛，我可以理解。要是在咱們王府里，怕也是要胳膊肘向自家拐的，怨不得公婆這樣怨懟于我。”

“小姐！”雯茹簡直是怒其不爭啊，“就是您這樣的好脾氣，才助長他人欺辱你之風！”怒啊怒啊，她們家偉大尊貴的大小姐，究竟什么時候才可以爆發小宇宙呢？

眼看著渫如幽根本沒有爆發的意思，只是笑得一片風清云淡，“走吧，既然公婆喚人來請，那就算是要欺辱教訓，我也要去瞧瞧對方會拿什么借口出來啊。”

老王妃身邊的大丫環清玉走在前面帶路，背對著主仆二人叫人看不到她面上的輕蔑嫉妒。可能王府中所有人面對這位飽受冷遇的正妃都會有這樣的態度吧，府內眾人皆是美貌，于是統統打心眼里瞧不起這中人之姿的女子，卻又因她的出身一時好命而嫁給她們一心肖想的南平王——那俊朗秀逸，知情識趣，超凡入圣的年輕王爺啊……誰能不嫉妒這種命運呢？

沖著老王妃和王爺對這位正妃的冷遇，誰都想落井下石，好好出口未能得償所愿的惡氣。可是一想想這位人物背后代表的實力背景，誰都清楚知道，根本沒有多余的命讓自己就這樣白白玩死在這場賭氣的游戲里，這才保持了渫如幽的清凈生活。

渫如幽發現這次行走的路線并不是去向平日里給公婆請安的堂屋，不由問道，“清玉，這是要去哪里？”

清玉冷冷的聲音飄過來，明顯帶著不耐煩和冷嘲熱諷，“稟王妃，這是要去東南向的漱玉齋啊！難道王妃進府一年有余，連這個都不知道？！”

雯茹聽不下去，就要開口吵嚷。渫如幽拉住她，淡淡一笑，回答道，“那還真是要多謝清、玉、姐的提醒了。”咬重字音，明顯看見清玉的背影一僵，然后被王妃尊稱到的婢女立即轉身跪下，“奴婢該死，奴婢逾距了！”

“……哦？”沒有刻意拉長語調，僅是慢吞吞地吐出音節，已經足夠威嚴。渫如幽淡淡瞥了地上跪著的女子一眼，心內嘆了口氣，面上卻仍是尊貴不可侵犯的神態。微微彎腰，伸手拉起清玉，“清玉言重了。你可是公婆身邊的大丫頭，沒準將來我會喚你一聲‘妹妹’呢，現在同我這般生分的話，將來可怎么辦才好啊？”自家相公的癖性她可是遠觀得一清二楚，而這幫丫鬟們的懷春心思她亦是瞧得分明剔透。她說的話未必就是收買人心的空口假話，照丫鬟們眼角含春的樣子，以及清玉在老王妃面前的受寵程度看，真的有可能哪一天，她渫如幽，這個所謂正妃，就要惡心巴拉地喚清玉一聲“妹妹”了。

清玉忍住猛力跪倒時膝蓋上的磕痛，斂去眼中不甘忿恨的利芒，迭聲說著“不敢不敢”，心里卻是美滋滋的。或許待得她到了該被許人的時候，老王妃就真的能夠如自己所愿呢……嘴角流露一絲無法抑制的會心笑意。

雯茹在一旁瞧見，重重用鼻子哼了一大聲。

渫如幽瞥她一眼，兩人這才重又跟在清玉身后去見老王妃。

遠遠地看見漱玉齋高聳的檐牙一角，上頭趴伏的神獸圖騰看起來如同老王妃暴怒時扭曲的臉龐，猙獰而暴戾。渫如幽從未到過這個東南角來，遠瞧著心里忽然覺著那里有點陰森恐怖的感覺。她悄悄拉住雯茹，兩人咬著耳朵，“雯茹，你來過這里嗎？”

“小姐，我都是跟你一起的，哪里會來這閑逛？！”

“……看起來，不太妙啊……”相信她，她渫大小姐的直覺往往很準。

“那怎么辦啊小姐……”雯茹也膽小怕怕啊。雖然平日里她嗆聲比較響，可是一到這具體環境里……媽呀！她怕！

渫如幽一看雯茹煞白的小臉，心里輕松許多，“好啦好啦，你偉大的小姐是嚇唬你的啦！不就是例行請安和訓話嘛，怕什么怕什么！”話雖如此，只有她心里才明白，越靠近那漱玉齋，她心里的不安感就越來越強。

希望……真的是她錯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