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我看她是故意的，這摘星苑里總共就住著一個修儀一個婕妤，她們是擺明了沒把娘娘您當個主子，仗著自己主子懷了龍種……”

“放肆！這些個話兒還不需要你來告訴本宮！”方才還悠閑扇著羽扇的美人聽得此言卻如同被利刃刺到一般，美目圓睜，一副怒不可赦的模樣。

“是，是，是，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奴婢錯了……”

那婢女急忙出言認錯，而眉眼掃過那伏身跪地的人影之后，卻又不依不饒道：“娘娘，奴婢也是氣不過，她這是仗勢欺人……”

“罷了，本宮都明白著呢。”華美麗人說著揮了揮手中五彩羽扇，心道，玉娥這傻丫頭，下面的言語可是不能在這院子里說的，她可不想被有心之人給落了口實。

“玉娥啊，本宮怎么聞不得這股子藥腥味呢？”瞟了一眼那盛滿湯藥的瓷罐，眉心貼有梅花鈿的精致臉龐上閃過一絲厭惡和鄙夷。

“嘭”一聲，瓷罐應聲而碎，濃郁的草藥味頓時肆意開來。

“唉呀，真是不小心，踢爛了你家娘娘的藥罐子。”一張持強凌弱的刻薄嘴臉看在攬月的眼里那樣的不堪入目。

“你……”嚶嚶啜泣透著這位婢女的無奈和無力。

“金花給寶婕妤請安，娘娘萬福！”一聲清亮的問安聲打斷了庭中情勢不同的主仆三人。

“呃？本宮……好像在哪兒見過你！”

徐寶兒滿眼質疑地打量著眼前這個不嬌不諂、落落大方的婢女，只見她身著一件衣料上好的青色滾邊羅衫，裙擺、袖口和雙肩都繡有淡色的花紋，一張清秀的臉龐透著幾分熟悉，看她的衣著應該是個管事丫頭，徐婕妤心中暗暗思咐著，一時也拿捏不準她的身份。

“娘娘真是好記性，奴婢是去年的秀女，曾有幸和娘娘住過同一個秀樓，現下奴婢在翠園里當差。”攬月微躬著身子，一臉恭敬的回道。

“哦……本宮是有些印象了！”一把羽扇輕輕搖著，徐寶兒一臉的恍然。

“你就是怡王身邊的大丫頭？”

不似疑問倒像是肯定一般的言語，證實了攬月的想法，看來翠園二字才是這個性格驕橫，心比天高的徐寶兒最為在意的吧，現下她只能用瑜兒的身份來救一救這個勢孤力薄、涕淚交集的丫頭了。

“奴婢不敢，這些都是旁人給奴婢亂安的名頭，奴婢只是個伺候主子的丫頭罷了。”攬月急忙低首回禮，一副低眉順眼的謙虛模樣。

“呵呵，本宮也是聽聞，說是怡王很信任你！”徐寶兒瞥了一眼攬月未有任何點綴的發辮和微躬的身姿，意有所指的言語充滿了試探之意。

連她都聽聞自己受寵于怡王，怕是太后和皇后那兒都有她喬金花的名字了，這流言蜚語可真是長了腿了，快得讓她始料不及了。

“娘娘過謙了，其實是奴婢碰上了個好主子，王爺他孩子脾氣，哄一哄就好了，連太后都說王爺的脾氣像那五月的天，說變就變呢！奴婢只是做好份內的事罷了！”

“呵呵……真是個有福分的機靈丫頭，回頭替本宮向怡王請個安吧。”徐寶兒會心一笑，這丫頭這般機靈懂事兒，被怡王看中收了房這也難說，還是留點善意吧。

“請娘娘放心，奴婢一定轉告我家王爺！”

攬月大方允下，微微抬頭望了一眼還匍伏在地的青色身影，雙眸含憂地輕聲關切道：“大熱的天兒，娘娘千萬別氣壞了身子，這園子里就只有兩位主子，主子們平安無事也就是皇上的福分，娘娘，您也一定不希望皇上對摘星苑是望而卻步的吧？”

徐寶兒若有所思地透過攬月的身子，看了一眼那高掛屋檐的黃色宮燈，她明白這個翠園大丫頭話中的含義。

王美人踩了李倩的裙擺讓懷有身孕的皇貴妃滑了胎，兩人一個禁足、一個臥床不起都沒落個好下場，何時能回皇上的身邊承歡龍恩還要看她們的造化。

想到這里，徐寶兒若有所悟的揚聲回道：“也罷，今個兒就看在你和本宮有過同宿一個秀樓的機緣上，暫且放過這個不長眼的丫頭！”甩了甩衣袖謾聲回道，徐寶兒精致的臉上揚起一抹耐人尋味的微笑。

“多謝娘娘！”

“謝娘娘開恩！”

望著一搖三晃的婀娜身姿慢慢消失在綠蔭之中，攬月總算放下了一顆高懸的心兒，伸手扶起早已哭干眼淚、汗濕衣衫的丫頭，攬月不禁心生感慨，即使是本性善良、天真純潔之人，在這樣一個權力至上、費盡心機的地方怕是都會變成一個貌似心非、薄情寡義之人吧，好在她有瑜兒這樣一個好主子，好在她只想本份度日，不想費盡心機攀附權貴，不然，以她這微薄之勢非落個尸骨無存之地！（本章完）

備注：

①唐朝—高駢《山亭夏日》

②宋朝—范大成《眼兒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