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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送親與送葬(一)
我喜歡丞相陸少顏整整三年,雖然往日我惜命且慫,但是為了他做了不知道多少不要臉的事情。
我本以為他是我的天上星,湖中月,我永遠也觸不到云中仙。
可是那一日,陽光熹微,斜斜地照在他的臉上,他的唇瓣貼近我的耳畔,問道:“歲歲,你可喜歡我到什么程度?”
我最愛他叫我歲歲,似這般就能許久,就能歲歲朝朝。
我抬頭望著他的顏,陷進他的眼睛里,癡癡地答:“你和我的命同樣重要。”
他輕笑一聲,然后似帶著蠱惑一般的聲音傳到我的耳畔,抽走我的神智,引誘著問道:“可若是,我想要你的命呢?”
元豐五年四月十四。
微雨初晴,惠風和暢,宜出行,宜嫁娶,宜行喪,忌相親。
紅英樓的糖醋排骨和二樓那倚窗而望的風景最是有名,可我面前的那盤聽說很好吃的糖醋排骨已經被我混著窗邊飄過來的花香用筷子戳的稀爛。
坐在我面前與我相親的死胖子已經喋喋不休的說了快一個時辰,他那張香腸嘴一張一合地吐著字,但卻半個都沒有蹦進我的耳朵。
我雖然眼神正盯著面前的人,但思緒早已經飄到了遠在城西的丞相府——
想來今日的陸少顏一定比在我夢中還要好看。
一身婚服及身,包裹著他那細腰還有兩條健壯有力修長的美腿,一頭墨發被玉冠束住,金簪定冠,外加一臉盛世美顏,想來若是在洞房之中紅紗幔布燈影幢幢之下,將這些礙人的衣物層層剝掉,美顏映著燈光,美酒害羞作祟,他臉頰耳垂微紅,定會更加銷魂。
陸少顏還是那個陸少顏,只不過今晚要摸他胸肌裹他細腰拉下他褲腰帶的人,不是我。
我單戀陸少顏整整三年,卻沒想到竟然在我不在的一個月中,被陛下的一張圣旨給終結了幻想。我曾想過若是一個半月前我沒有回老家的話,或許還能在陛下給陸少顏下旨賜婚的時候攔上一攔。
可我后來一想,像我這般又慫又惜命之人,即使有這個心,也沒有這個膽。
所以……還是錯過。
我這般想著,一陣陣的嗩吶聲便從樓下傳到了這小二樓的窗邊,我循聲望去,不由得苦笑一聲。
只見一行送嫁隊伍從遠處浩浩蕩蕩的游街而過,嗩吶鑼鼓聲極熱鬧,好像要將整個帝都的死人都吵醒一般。
我身邊的人自然也被這一陣喧鬧引去了注意,他們嘰嘰歪歪的說著新嫁娘與當朝丞相陸少顏有多么般配,多么的天作之合。
雖然這些話放在以前的我來聽,我只覺得是狗屁,但是如今看來,倒是有那么些道理。
一個是系出名門的世家女,一個是一人之下的美丞相。
當真天作之合。
“嘿,你瞧,這送親像不像是在送葬。”
我看著那送親隊伍越來越遠,活像是在為我三年無疾而終的單戀送葬。
本來還在瞧著熱鬧的死胖子被我這不陰不陽的一聲冷笑震得渾身抖了抖,而后見我漸漸盯著那送嫁隊伍遠去見不著影,這才對著我略帶害羞地道:“許小姐,其實我是中意你的。”
我被“中意”二字砸進了心底,像是觸電一般抖了三抖,這才正眼打量我面前的胖子,曾幾何時我也這般與陸少顏告白,可是卻只換來他禮貌性的微微一笑。
我雖然經常這般對陸少顏說,但這倒是第一次有人這么對我說,而且這個人還是我認識不到一個時辰的人。于是我十分好奇地問道:“你中意我什么?”
這死胖子上下打量了我幾下,然后將眼神定在了我的屁股上,十分嬌羞的對我解釋:“我娘說,屁股大的姑娘好生養,能生兒子……”
我點頭:“我以為你會說我美若天仙的。”
那胖子搖了搖頭,從眼睛里迸發出一股正氣:“在下雖然世代從商,但一直都是誠信經營,從來不說假話。”
隨即他打量了一下我,道:“恕在下直言,許小姐的眼睛雖然有神但是太小,鼻梁也不夠挺,臉盤太大,整張臉的組合雖然周正但絕不是美女,希望許小姐能夠正確的認識自己。”
我被他這一番話震得愣在了椅子上,他這般將我當做一個待價而沽的商品打量,我本來應該將那盤紅燒肉扣在他的腦袋上的,但是他這般耿直地回答我的問題,我若是生氣,便成了惱羞成怒,不值得。
于是我便在在心里的小本本上默默為他記下這么一個優點:誠實耿直。
只見他的臉又一下子紅到了耳根子,對我道:“但是挺舒服的。”
我被他的一個甜棗撫平了想要打死他的心,于是接著聽他問道:“那許小姐對我可是中意?”
“公子身強體壯,定能長命百歲。面若圓盤是有福之相,頭頂紅光,定能日后旺妻旺子,能當公子的妻子定是有福之人。”
他被我夸得滿臉炸開了花,眼瞧著肥豬手就要摸上我的。
我看著他的手,“啪”地一下將心里的小本本合上,對著他笑道:“所以……我配不上你。”
我身為欽天監侍郎,每日都是占星算命,那算命卦簽甩出來什么一切隨緣,于是這解簽之人便是個技術活。我們這一行,本就是個神棍的行當,我供職于皇家,便更要揣度君心,編瞎話的速度要比寫話本的都快。于是我便練得一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活命本事,若不是這般,我這腦袋早就不知道扔在哪了。
所以他不會說謊話,可不代表我不會。
我看著面前一臉失望的大胖子,本想安慰他兩句,但是樓下那聲音大到震天響地的破鑼嗓便傳了過來——
“歲歲!你家妖相拒婚啦!”
我大晉朝除了那個一家子都不是正常人的皇室之外,沒有霍亂后宮的妖妃,也沒有民間相傳的妖怪作亂,唯獨這個叫做陸少顏的妖相十分出名。
陸少顏自三年前一舉成為都城的新晉狀元之后,他便像開了掛一般官階飛速上升,直到今年一躍成為了我大晉史上最年輕的丞相,且打破了朝堂上多年外戚強大的局面,每次都能精準的掌握外戚黨的動向,成為外戚黨最大的勁敵。
但是不論陸少顏在朝堂上多么厲害,在我們大晉少女心中都不重要,陸少顏之所以能在我們少女圈里被奉上神壇,完全是因為他那張長相極其妖孽的臉蛋。
細腰窄背,鳳目劍眉,眉梢眼角處處藏情,似狐貍一般勾人。甚至連身居深宮的長公主也拜倒在他的石榴褲下,時不時就要搞一出“你不喜歡本宮,本宮還不如去死”的自殺戲碼。
甚至除了他長相勾人卻一副禁欲相的反差萌之外,他還不怕死。
而我和陸少顏最大的不同就是,我怕死,于是我總要將腦袋拴在褲腰帶上,每說一句話都要似雞崽兒一般驚恐。
可他雖然不怕,而且時常作死,但他每次偏都死不了,比如說這次,新嫁娘被抬到了大門口,卻被站在門口的陸少顏的一句“我不娶”將花轎攔在了大門口。
誰知道那新娘子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待陸少顏“不娶”二字一出,那本應該出來哭唧唧的新娘子竟然半點聲音未出,當眾人都贊嘆此新娘好定力的時候,一陣妖風刮過,那頂轎子一下子被掀翻在地,待喜娘急急忙忙掀開轎簾準備將新娘扶出來的時候,哪知道那轎子里面竟然連個人影都沒有。
眾人嘩然,紛紛討論著陸少顏和新娘子誰更丟臉一些。
講到這里時,我的閨蜜謝蘭蘭正吐沫橫飛的嗑完了一大碟瓜子,我將茶壺遞過去,只見她對著茶壺嘴兒便將一壺茶灌了下去,然后拍了拍手對我道:“歲歲,你這綠帽子倒是沒有戴穩當哦!”
謝蘭蘭是禮部尚書的獨女,是我們都城行走的八卦機。一副破鑼嗓子平白糟蹋了她的好容顏。而且俗話說物極必反,謝蘭蘭她爹有多陳舊迂腐爛書生,謝蘭蘭便有多叛逆放縱,在她身上,《女德》《女經》便是比廁紙還低的存在。
謝蘭蘭今天一早便代我去丞相府瞧熱鬧,卻沒想到真被她給瞧了個天大的熱鬧回來,然后便在我相親的尷尬場面將我救了回來。
我琢磨著這陸少顏的身份顏值乃是我們大晉頂尖的人物,雖然他往日浪了點,但是卻依舊有那么些不長眼的姑娘往他身上撲,我不巧算是病入膏肓的一個。
妖相有毒,唯瞎可醫。
這新娘子算是眼瞎界的個中翹楚,像我這般上趕子攀陸少顏的人都能從都城的東門排到西門,可這新娘子卻是將綠帽子妥妥地給陸少顏戴了上。
真是個人才!
我這邊剛準備跟謝蘭蘭續上一壺茶好好夸夸那姑娘,我哥許念便自帶一股子怨念一屁股坐在了我的面前。他兩只眼直勾勾的盯著我,熬夜出來的大眼袋能耷拉到胸上,活像個神經病。
我吞了口口水,對著許念打了聲招呼:“哥,你今天怎么有空……”
“少廢話!”許念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桌子上的瓜子盤被震了三響,謝蘭蘭看著神經病一般的許念也不敢造次,只咽了咽唾沫隨手揣了一把瓜子進了挎兜,然后……溜了。
我看著沒有半分義氣的謝蘭蘭,喊了一句:“你!”
我看著謝蘭蘭提著裙子溜走的背影,便想提著裙子向門外追去,卻沒想到被我哥提著領子抓了回來,按在了椅子上,他一股子邪氣從四面八方將我包圍住,然后陰森森地道:“還想跑?”
“不敢不敢,哥哥你最大……”我殷勤地將謝蘭蘭剩下的一絲茶水給許歲倒上,然后繼續裝傻:“不知哥哥找妹妹是有何事?”
他又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冷哼一聲:“臭丫頭,你還以為能瞞住我!說吧,你是不是將我的鎮店之寶拿給陸少顏獻寶了!”
雖然我和我爹都在朝為官,但我哥許念卻是個商人。幾年前他拿了我爹的老本和我的嫁妝在都城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開了個金店,生意賺的不比賠得多,全靠我和我爹的俸祿才能勉強糊口。而他的那個金店往日好東西沒有啥,全靠一只細細打磨、浴火不溶的男款金簪作為鎮店之寶。
而昨晚,我卻將這只金簪偷了出來,夾著我三年那滿滿的愛,送給了陸少顏作為新婚賀禮。
我本以為那是我與陸少顏最后一次的牽扯,于是拼著跟我哥撕破臉的態度將那金簪偷出來。可是誰又能料到,今天他這個親就不成了,搞得我都不知道怎么跟我哥解釋。
于是本來想裝作斗雞的我現在只能變成一只鵪鶉。
我哥最討厭我這般不說話裝柔弱,可我一般沒理的時候,便喜歡裝孫子。他罵罵咧咧了半晌,見我依舊不說話,自己卻像個罵街的潑婦一般惹人圍觀,于是便扔下一句“回去收拾你”之后,甩手而去。
我嘆了口氣,一邊編排著我今天到底要用什么理由來搪塞我老爹這場相親的不歡而散,一邊往回踱著步子,步子一細,便拖到了月上梢頭還沒走回府中。
俗話說半夜不回家準沒好事,于是我便被面前的人給攔下了。
面前的人渾身酒氣,逆著月光而來,我看著這身形十分眼熟,卻不敢輕易認出來。這大晚上的,怎么可能是陸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