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車在一個站點停下，農小雨轉身對柳以青說：“我要下車了，我家就在前面那條街。”

柳以青背起雙肩包，臉上淺淺地微笑說：“知道今天為什么我會和你一起回家嗎？因為以后我們都可以一起回家了，前幾天我剛搬來這里附近，昨天我在車上看到你了，你在沉思，我沒打擾你。”

“是嗎，”農小雨小聲說。

“意外吧，”柳以青扶著農小雨的雙肩，歡快地搖晃，“有時，我也感嘆人生有些許的無措，但是我從來都是適應它，習慣它。哦，下車，小雨。”柳以青拖著農小雨的手，跟著別的同學一起下了校車。

天上飄散著一縷縷的云朵，像純色的小朵棉花，陽光輕灑，空氣溫暖怡人。

柳以青轉臉看著農小雨，農小雨的目光卻落在路邊別人家門口的一盆茉莉花上，春天的茉莉花結滿了一簇一簇如珍珠般的小小花蕾，未開，巳有暗香撲面。

柳以青雨的眼睛閃亮，“我喜歡茉莉花，在如此不起眼的角落，也能展現出生命的美麗。”

農小雨睜大的烏黑的眼睛，突然蒙上一層如霧的淚水，她努力克制，淚水卻控制不住的無聲滑落。

柳以青一時怔住，她小心地問：“對不起，小雨，是不是我說錯了什么呢？”

農小雨搖頭，“不是你的錯，是我，是我不夠堅強，真的，我還比不上一朵花堅韌。”

“怎么會呢，小雨，你怎么會不夠堅強呢。”柳以青安慰說，“別人不知道，我還不了解你嗎，小學你是最優秀的，初中你也是最優秀的，到高中你也是少數幾個賃成績免費入讀我們學校的人啊，如果沒有這份堅強和毅力，你能一步一步的走到這一刻嗎？別亂想了小雨，我敢說，你比任何人都堅強，花開完會凋謝，你的生命意志只會更美麗。誰說你比不上一朵花呢？”

柳以青將一只手覆在農小雨的一只手上，輕快一笑說：“小雨，我們是不是快到你家了，我真的太久沒有去過你家了，歡迎我去坐坐好嗎？認識路了，我以后找你可就方便了，我家在你家的后面，哪里。在你家背后的村子里。”

農小雨眼神瓢忽，神情卻平靜下來，她勉強莞爾一笑說：“到了，我家就在前面，但是，我家的事，你知道了，別對別人說，好嗎？”

哦，我不會，”柳以青抬起眼睛，溫暖地說：“你家會有什么事呢？你好像有一個妹妹，還有一個哥哥是吧？以前，你們兄妹仨可是像三個寶貝一樣被你們的父母寵愛呢？不知有多少人羨慕你呢”

農小雨不答話，低頭一直走。拐入一條古老的小巷，兩旁的房子陳舊寂靜，泛綠的青苔爬滿石子路的兩邊。農小雨停下，打開其中一扇木門，吱呀一聲，明晃晃的光線頓時照亮了黑暗潮濕的堂屋。

柳以青剛問：”你家父母還沒有回來嗎？”

突然一陣嘶啞的尖叫聲從黑暗的角落輕颼颼地飄過來，柳以青瞬間驚叫轉身，圓睜雙眼，臉上嚇得蒼白失色，她驚悚地扯住農小雨的衣服，連聲問：“小雨，是什么聲音，是什么聲音啊？”

農小雨不答，快步走到背后的墻邊，跪下去，小心翼翼地，雙手顫抖地抱起一團東西。

“青青，你快過來幫幫我啊，我抱不動啊，她是我妹妹。”農小雨吃力地叫。

“什么，你妹妹？小雪。”柳以青一時回不過神來，驚愕地看著這一幕。

斑駁的光線里，柳以青依稀可以看到地下癱瘓著一個軟綿綿的女孩。農小雨努力想把她扶起，卻力不從心地一個趄趔，兩人又一起摔倒在地上。

柳以青來不及再多想，和農小雨一起合力把癱瘓在地的小雪抬到一張破舊的沙發上靠著。

小雪穿一件淺白色的連衣裙，身子微胖，卻和農小雨一樣長著天使一般可愛的臉孔，她像個嬰兒一樣對著農小雨嘶呀地說話，才說幾句，巳經像耗盡了力氣般又開始聲音嘶啞起來，她苦笑著搖頭，只好靠著沙發背喘成一團，一雙清亮的眼睛卻依舊笑意盈盈。

農小雨挨著農小雨坐下，心疼地說：“如果我沒有趕寫那數學試卷，早點回家就好了，小雪，你是不是摔倒很久了.我真沒用。”小雨的眼淚想要流下來。農小雪無力地搖手，卻開心地笑，“姐......”

“好了，你別說話，休息一會，等會我去做飯。”

農小雨面色凝重，平靜地回頭對柳以青說：“人生是不是很無措呢，其實我也一直在適應和習慣，可是......，我妹妹在我讀五年級的時候已經得了這個怪病，身體總是覺得很累，走不了路，后來慢慢的全身都沒有力氣，變得軟綿綿的，開始她還能是堅持上學，是我哥哥背她上學的，那時她才三年級。我父母到處找大醫院幫她看病，錢花光了，卻找不到她病的原因，后來我哥綴學了，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讀書，我一直都很努力讀書，因為我沒有選擇。上天不讓我選擇”

農小雨盯著門口的光線，努力平復著心情，農小雪軟綿綿的對農小雨揮手，微笑的搖頭，嘴角焦急地發出模糊地聲音，農小雨握著她的手，語氣溫暖的對她說：“小雪，放心，姐姐會努力讀書，考上大學，找個高薪的工作，安心照顧你。”農小雪眨著一雙和農小雨一樣明亮的眼睛，天使般的笑起來，柳以青嘆一口氣，深深地看一眼農小雨，神情復雜地說：“小雨，其實我們一直都是同病相憐，從今以后，我們就像姐妹一樣互相照顧，相互安慰，。小學的時候我們是同學，初中的時候我們也是同學，到了高中我們還是奇跡地同校，能走到這一步真的是很不容易啊，小雨我們都加油吧。”

農小雨點點頭。

室內光線朦朧，空氣中的溫度卻含有一種淺淺的靜溢。

農小雨自然地握著柳以青的手，那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平靜地對她說：“青青，時候不早了，你回家吧，謝謝你陪我回來。”

“你一個人真的行嗎？你父母還要很久才回來吧？”

“我行，我習慣了，你回家吧。”

“那，我下午找你一起上學好嗎？”

柳以青仍然有些猶豫。

“好啊。”農小雨故作莞爾一笑。

柳以青轉過身，走出大門。一個高大的身影和她擦身而過，她抬頭，一個少年神情冷漠的瞅她一看，不疾不除的走進了農小雨家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