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小爺也不是很怕死，怕就怕你這婆婆媽媽/的會讓小爺死都死得不痛快！”

人精聽見我的回答，可能感覺我這種壯士斷腕的壯懷激烈相當搞笑，竟然還輕笑了一聲，然后靠近我，再俯視我，嘴里卻在是對攔我在懷的傻大個說，“我要她做的選擇對于你來說很重要，爺料定你必不會阻止我。”

說完之后人精隔著傻大個，繼續(xù)俯視我，道：“現(xiàn)在有人往這里趕，你要做的選擇，是要那個趕來的人死，還是要傻大個死？二選一，選了之后剩下的人可以活，你也可以看見爺?shù)哪槪牵愫湍氵x中的那一個，必須死。”

咦？這么簡單？

我的弱智人精大哥誒，你說你把別的人扯出來是要鬧哪樣？小爺可不是什么好人，要是為了錢，林一也可以放棄的人，怎么可能在乎現(xiàn)在來的哪根蔥？這個選擇對于我來說異常輕松，就目前的形式來說，我必定會保全傻大個的。

傻大個的目力比我好，已經(jīng)看見了遠遠來的人是誰。他忽然就笑了，沖著人精展開了一個極其嘲諷的笑容，本來憨厚的臉上難得出現(xiàn)了幾分英明。然后他嘴上說了個“幼稚”，可是卻也真的如人精料定的一樣，沒有阻止。

很快我也看見了來的是誰。等我看清他的臉，我的個媽啊，小爺由異常輕松變成了異常糾結，因為來的人不是別人，竟然是丹鳳城一別之后許久未見的偽娘！

我馬上就開始怨懟起人精來了，他媽/的為什么要我做這種選擇，人精應該把這個選擇題的命題改為：“金小爺你是希望傻大個或是偽娘陪你死？”

咦，我又開始疑惑了，偽娘是四皇子，四皇子不是人精的頂頭上司么？他們現(xiàn)在這是要鬧哪樣？窩里反么？聽著人精的口氣，難道連皇族都沒有放在眼里？太狂了點吧？《江湖奇聞錄》中我要將這個狂人NO.1寫進歷史！要是以后有人在鎖魔淵找到我的尸骸，在看到我隨身攜帶的《江湖奇聞錄》，那我就不是算是人精這個狂人的伯樂了？毫無疑問，人精同學代表了我們這個時代的狂妄最高點！一定會為后人所仰望！

遠處，偽娘迅速地靠近這未知的危險；近處，傻大個沉默地等待這未知的選擇。一個衣袂飄然，面容清秀，一個面無懼色，濃眉堅毅。

我忽略了，人精也在沉默地看向我，眼神和傻大個一樣狂熱而不安。

他們不說話，而且都很緊張的樣子，只有偽娘的腳步越來越近，仿佛是踏在我的心上。人精，我，傻大個，我們?nèi)齻€人，不知不覺中都在進行同一個動作——五指成拳，緊緊放于身側。這個場面很費解，似乎我的回答對于他們倆都很重要似的。傻大個我還可以理解，畢竟事關他的生死，可是人精在緊張個什么勁？

在我猶豫不決的目光中，偽娘還是到了，穿過了鏡子幻陣，來到了我們的跟前。傻大個看見我一臉的猶豫，臉色有些難看。好吧，我知道，我肯定傷了他的心。換做是我，我十多年來掏心窩子對其好的人，要是在這種時刻竟然為了一個相識不久的人猶豫著要犧牲自己的性命，我也會覺得心寒的。

人精在偽娘接近的瞬間忽然像一頭靈敏的獵豹一樣，飛速閃到了偽娘面前。他說：“既然金小爺猶豫不決，那就讓爺幫你選擇好了，爺會選擇對我最有利的！”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人精的旋風劍就已經(jīng)以奇快的速度沖著偽娘的脖子呼嘯而去。

我是在處于震驚狀態(tài)的時候眼睜睜地看著旋風劍插入了偽娘的胸口。偽娘以為人精是自己的人，竟然連防御都沒有，就被穿心而過。

這一刻我忽然就覺得戰(zhàn)栗了。

之前人精曾經(jīng)拼著自己受內(nèi)傷救過我，我就一直以為人精可能并不會那么狠心，如果我要拖延著選擇，他也沒有什么意見才是，我私心地以為，他在縱容著我，可是，在偽娘穿心而過的瞬間，我對于人精所以的僥幸全部消耗殆盡。

老/江湖們說，不怕敵人再強大再陌生，就怕敵人既強大又熟悉。越是熟悉的人成為敵人，對自己的傷害就越大。所以偽娘死在了人精的手里。江湖，這個江湖，我還是太嫩了，在我猶豫的一瞬間，人命就這樣逝去，我才知道，這個江湖的殘酷。

我被這樣殘酷嚇傻了。

偽娘的心頭血像是噴泉一樣，從人精拔出的劍旁噴涌而出，我站得那么近，溫熱的血液濺在我的臉上手上，我的眼睛里也似乎只剩下了血紅一片。我的腦海里不斷地回憶起當初我和他牽著手瘋跑在丹鳳街頭的場景，那時候風聲呼呼吹過，那些陽光輕輕照耀，那些路人的眼神從我們身上穿過。那時候偽娘的笑聲是多么欠扁，總氣得我想罵娘，那時候偽娘的指尖也是這種溫度——不過那時候他的血液還在他皮膚下奔騰，而現(xiàn)在，卻在我的臉上和手上緊緊依附著，似乎要緊緊抓著我的手，和我說些什么。

我們分開了這么長的時間，雖然是第二次見面，可是，他應該有一大堆氣死人不償命的話等著對我進行毒舌攻擊吧？還是他發(fā)現(xiàn)了我留給他的殺手锏，他要大罵著質問我？還是他會說他要娶我，想要在丹鳳城宴請各方親朋？我都無從知曉了。這個在江湖中和小爺傳得沸沸揚揚的四皇子，竟然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死在了我面前，像一個打醬油的一樣。

臉上和手上的血逐漸從溫熱到冰冷，是一個很短的時間。這種感覺太過深刻，以致于我難受得要瘋掉。我不斷的責怪自己，如果我沒有猶豫就好了，我不猶豫，他就不會死，不會這么毫無生氣的躺在我面前。我真傻，我怎么會以為人精是個可以敷衍的人呢？我怎么能以為他不會真的動手殺人呢？我怎么會這么天真的以為我能夠在人精面前僥幸呢？

非得到無路可退的地步，我才會這么清晰地看清自己。我忽然覺得理智在脫韁了，要不然我怎么會那樣不顧一切地沖向偽娘倒下的尸身，我怎么會還說：“不要！我選傻大個，我選傻大個，你不要殺他啊，不要殺他啊！”

傻大個的臉慘白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那時我還不知道，因為這個選擇，后來的我和傻大個終究會成為路人。

后來鎖魔淵事件之后，我妄圖向傻大個解釋清楚，安慰他受傷的心靈，也彌補自己的過錯。我給他道過歉，我說：“當時我知道他們要利用七劍，應該不會傷害你，我才選你的。”傻大個為我這個謊言楞了很久，他也知道，我會那么不理智的選他，全是因為自己輸了，輸給了那個男人。可是傻大個楞了很久之后，什么也沒說，就轉身離開我的視線。我只能呆呆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正當我想追上去時，人精從旁邊陰影處轉出來拍拍我的肩膀，說，“別去了，你這些話連自己都騙不了，何苦去欺騙他人呢？”

很多年后當我一再想起傻大個離去的背影，那么孤獨，那么倔強，我只能嘆息著說，我這一生最愧疚的人，就是他了。

好了，繼續(xù)當時的場景，在我說出選擇之后，人精忽然非常得意地笑，而傻大個蒼白著臉，狠狠地看著他張狂的笑意。我還在抱著偽娘的尸身淚流滿面，就被哈哈大笑的人精一下?lián)尩綉牙锶チ恕?

我靠，我這幾天是怎么了，怎么老是被人抱來抱去？好不容易本小爺抱一下別人，就算只是個死尸，你也要讓我過過干癮是不是？死人精，這是要干什么，這么激動？

我本以為我這個不著調(diào)的金小爺在面對悲傷的時候會和戲臺子上的癡男怨女一樣，一味專注于悲傷，可是，你們也看見了，我在抱著尸身的時候，竟然還可以這么不著調(diào)地想著什么過干癮。我靠，難道是因為我不著調(diào)的段位提升了么？

我意識到，并不是我的段位提升了，而是偽娘的死并沒有讓我過于沉浸于悲傷。說來也慚愧，我本以為我今天終于可以和戲臺子上的女豬腳一樣哭得昏天暗地，人事不省，可是，我沒有，一點這種沖動也沒有。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像是我抱錯了人一樣的感覺。是因為偽娘在一路過來的時候表現(xiàn)得太過安靜，沒有毒舌攻擊我的緣故么？

女商人的直覺告訴我，偽娘應該沒有那么容易掛掉啊！

于是在旋風劍從身邊的人精身上被抽出來，意欲奪取我的性命的時候，我竟然條件反射地擋開了，就算是人精將我抱在懷里控制著我，我也沒有任何懸念地躲開了。這個人精真是狡詐，他/媽的，斗笠沒有取下來，就想取小爺性命，不守信用的人！

躲開之后，我馬上抽出紫云劍，以一招紫云十三式抵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