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再起風云
- 命刀
- 風舞滄桑
- 2814字
- 2012-09-24 14:58:06
正是花開蝶舞時,卓一劍緩步走在楓林柳岸——
卓一劍當然姓卓,但是名字卻不叫一劍,只不過,在江湖上,很少人知道他的真正名字,人們只知道卓一劍——一個年齡不過四十,卻能憑手中的一柄劍名動整個江湖。
“近二十年來,還沒有一個人能夠像小卓那樣憑一劍名動天下”——這是東南十一省老盟主戰東來在公開場合下對卓一劍的評語。
戰東來一生言行極為謹慎,很少在公開場合下給人評語,尤其是贊譽的評語更是少之又少。對于卓一劍,他卻一反常態,最重要的一點是,之前,他和卓東來甚至未曾謀面,更別談相知相識了。由此可見,卓一劍在江湖上的影響之大。
最近十年來,戰東來一直是東南十一省的盟主。能夠連續十年做到東南十一省的盟主,戰東來絕對不是僅僅憑借身手功夫,更多的是深得人心——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這個道理很多人都是知道的。
只不過,這一次,他已經公開宣稱要退位。
既然有人退位,就必定有人會進位。當有人問起戰東來對于未來東南十一省盟主的要求和展望時,戰東來說了如下的話——“近二十年來,還沒有一個人能夠像小卓那樣憑一劍名動天下”。
這句話說出了五天之后,就有人將這句話告知了卓一劍。十天后,幾乎傳遍了整個江湖——
當一個人在退位之前說出這么一句話,他的意思幾乎是顯而易見的。
江湖上的人并不笨,甚至很多人都很聰明。所以,很多人已經開始拜訪卓一劍,甚至祝賀他了。
只不過,江湖上真正了解卓一劍的人并不多。所以,那些人無一例外的吃了卓一劍的閉門羹。不管世事如何變幻,卓一劍依然是卓一劍。如果這樣就能令卓一劍沾沾自喜,大開府門迎客的話,他就不是卓一劍了。
卓一劍的書房里寫有他親手題字的一張橫幅,上書四字——安于寂寞。
安于寂寞,很簡單,很通俗,甚至很直白。
可惜,江湖上用劍的人何止千百,真正能夠名動天下的又能有幾個?真正能夠安于寂寞的又有幾人?或許,從前不多,現在也不多,將來更不一定會多。
卓府的大門前,江湖上前來的拜訪的人統統被擋在了門外,很多是遠道而來。他們中的一些人不過想見見卓一劍,能夠和他相互拱手,說一句“閣下好”,就足夠了。以后,他們就能在別人面前說——我和卓一劍早就認識,我們彼此聊過天,喝過酒。那樣的話,不僅是聽的旁人,他們自己也會覺得在江湖上的地位高了一些。
可惜,令他們失望的是,卓一劍連這樣的機會都沒有給。
卓一劍一向不太多說話。但是,他說的話,卓府的家人一定會牢牢記住,也會努力做到的。這一次,卓一劍說的是——拒絕一切來訪者,三天之內,書房不準有人打擾。
書房的門輕輕的敲了兩下。卓一劍端坐在書桌前,慢慢的睜開了雙眼。他看著書房的門,并沒有開口,因為他知道,現在不應該有人在敲門。
敲門聲居然又不屈不撓的響了兩下,甚至比剛才那兩下更響了一些。
卓一劍雖然不悅,卻也不得不開口了:“誰?”
“主人,是我,阿六——”
卓一劍沒有等他說完,大聲道:“來人,將阿六拖到后院,鞭二十!”
立刻有人將阿六拖了下去——片刻之后,從后院傳來鞭打聲和痛苦的低叫聲。
小半個時辰后,書房的門再次被敲了兩下。
卓一劍頭也不抬,曼聲道:“讓他去賬房領三兩銀子,買些傷藥,休息兩天?!?
“主人,是我——”
門口傳來的聲音讓卓一劍微微有些吃驚,居然是卓府的總管老雷。
在卓府,只有老雷可以不用通報就能進卓一劍的房門。但是沒有什么特別的事,老雷從不找卓一劍。只有卓一劍找他吩咐事,老雷接受吩咐。
而現在,老雷也居然不合時宜的來打擾他。
老雷并不老,只不過比卓一劍大了一點而已。在老雷面前,卓一劍甚至沒有什么秘密。因為,老雷就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力王雷廣。十年前,老雷慕名前來向卓一劍挑戰。在很多江湖朋友的圍觀下,老雷對卓一劍使完了整套“雷家神力七十二式”居然沒有碰到卓一劍一根毫毛,而后卓一劍僅僅使出一劍就讓老雷輸的心服口服。然而,卓一劍對外卻宣稱,“雷家神力七十二式”名不虛傳,一旦使出,任何人難以近身,自己只不過乘老雷氣力稍懈之時一劍得手,僥幸勝之——
從那以后,老雷便鐵了心要跟著卓一劍。士為知己者死,有時候這句話并不是說說而已。再后來,老雷就成了卓府的總管。
卓一劍甚至記得,上一次老雷敲他的書房門,是在五年前。他和名震江湖的中原快刀婁平一戰后,進了書房反思,調息——因為那一戰,雖然他勝了,但是勝得很險。臨進書房前,他宣布五天之內,不得有人來打擾??墒莾H僅三天后,老雷就敲響了書房門,并且告訴他——卓老爺子病故了。卓一劍是一個很孝順的人,所以,那一次他沒有怪老雷。
而現在,究竟是什么事居然讓老雷再一次破壞他的規矩,在他的嚴令之下又一次敲響他的書房之門?卓一劍幾乎在皺眉了——
卓一劍皺眉之后,又恢復了冷漠,恢復到心靜如水,然后才緩緩道:“老雷,什么事?”
“主人,是一封手信——”
“是不是很急?”
門口沉默了片刻,道:“應該是的。”
“應該?”
老雷沒有回答,卻依然站在門外。
卓一劍暗暗嘆了口氣,道:“把信拿進來吧?!?
門開了,身材異常高大,粗壯的老雷仿佛像一個犯了錯的學生面對老師一般,低著頭,將一封信放在卓一劍面前的書桌上。
卓一劍慢慢拿起信,打開——三月初十日,午時,楓林柳岸,看卓公之一劍。
寥寥數語,末尾未署名。
卓一劍慢慢的將信放下,看著老雷,道:“老雷,你到這里已十年了吧?”
老雷道:“到今天是十年零兩天?!?
卓一劍慢慢的點了點頭,又道:“這十年來,這樣的信是不是不算少?”
老雷道:“這樣的人也很多?!?
卓一劍瞇起了眼,看著老雷,道:“五年前的那一次,我沒有怪你?!?
老雷道:“我知道。”
“那么,這一次——”
老雷將一直放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慢慢伸到了卓一劍的面前——樹枝,一段兩尺來長,四五歲孩童手臂般粗細的樹枝。
老雷抬起了頭,道:“這段樹枝是那人和信一塊送上的?!?
卓一劍接過了樹枝——這是一段已經干枯的樹枝,但是卓一劍依然知道,那是柳樹的樹枝。樹枝的本身并沒有什么值得讓人注意的,已經干枯得就像一個死去很久的人的手。
但是,卓一劍看的是樹枝的斷口——斷口是用刀劈下的。因為只有用刀劈,才會有微微的斜痕,而且,斷口很整齊,很干脆。如果是劍,因為劍是雙刃,而且劍的中央比劍口厚,而過了劍中后又是劍口,所以,劍斬的斷口一定會有一些邊緣的凹痕。
卓一劍十歲開始練劍,用劍三十年,當然知道這個道理。
但是,這個斷口,卻似乎并不那么簡單。很多人都知道,新鮮的樹枝柔嫩,用刀易劈,斷口會很圓滑,自然。而干枯的樹枝,因為干枯所以易斷,有時一刀劈下,雖然斷了,卻會斷成好幾塊,斷口極其不規則,也當然會粗糙。
只不過,卓一劍看著這個由刀而起的斷口,卻久久沒有開口。
這個斷口,看上去是如此自然,甚至很舒服——就像春分微拂,細柳輕揚那般自然。沒有人能說出這有什么不對。
干枯的樹枝上有一條裂痕,裂痕很深很長,從一端直到另一端。但是到了斷口的那一端,明明橫看時那條裂痕還在,偏偏在斷口的截面上,絲毫看不出那條裂痕。
什么人能夠一刀將一段本已裂開的枯枝變得沒有一絲裂痕?
老雷一直在靜靜的看著卓一劍——十年以來,他第一次看到卓一劍的眼角微微的跳動了一下——
“明天,是不是就是初十日?”
“是的,三月初十日?!?
“好,很好——”
三月初十日,午時前,正是花開蝶舞時,卓一劍緩步走在楓林柳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