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還是老的辣，林大奎和黑牙本想獨劈蹊徑，指望得水帶個頭，先簽協議，以此帶動其他群眾。沒想到豬八戒倒打一耙，把黑牙弄得灰溜溜地走了。

這件事也像一盆冷水把林大奎澆得透涼。回到家，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腦中反復播放黑牙與得水交鋒的片斷，突然打個激靈，一拍大腿坐了起來。

第二天，林大奎拿著雞毛當令箭，他把回鄉工作隊和村干部召集起來，借用連總指揮會上措辭強硬的講話，拿著烏紗帽和鐵飯碗狠狠地敲了干部們一下。然后，深有感慨地說：“村看村，戶看戶，群眾看干部。征拆安工作的關鍵，還是得靠我們干部的帶頭作用，示范作用！”工作隊氣氛驟然緊張起來，干部們立即手忙腳亂，心事重重。

蔡局長作為回鄉工作隊長，在這個節骨眼上，理所當然要以身作則。他拍著胸膛就要帶頭簽協議，卻被他的大哥和兩個弟弟強行攔住。他仨兄弟講：“你當官帶頭我們沒話說，但祖宗業我們都有份，憑什么由你說了算。你怎能干這種章魚頭吃自己腳的缺德事呀？”

蔡局長遭遇難斷家務事的尷尬，進退兩難。他費盡心思，搬來了七大姑八大姨當救兵。好不容易把父母親留下來的房產分成了四份。然后，把自己的那份給簽了。

一石激起千重浪，其他端鐵飯碗的人見蔡局長簽了協議，他們連個屁都沒放，就使盡渾身解數，做通家人工作，一戶接一戶地簽了。接下來，順理成章就輪到了村干部。

酒窟村書記由林大奎兼任，村主任黑牙首當其沖，自然要帶頭。黑牙家大業大，房屋三層，琉璃瓦屋頂，圍墻內占地一畝多。他解釋說：當時辦磚廠賺了點錢，買了集體的荒地，不是他當村主任多占的。為了平整這塊地他沒少花錢，光是墳墓就遷移十幾座，花上好幾千。

黑牙負責做全村的拆遷工作，這時候卻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他拿著《評估單》連連唉聲嘆氣：“這鋼筋環梁結構的琉璃瓦房子怎么就才值每平米800元，這不是白菜價嗎？真是坑人坑到家，我這一千多平方米的房子要虧多少錢啊！”

林大奎眼睛一瞪，桌子一拍說：“誰叫你是干部，干部就得帶頭。你怎么不說安置房每平方米650元才是白菜價呢？還在哆嗦什么？”黑牙把頭搖得像拔浪鼓，最終還是無可奈何地簽了協議。簽完協議以后，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出馬后炮：我的磚廠無論如何要按企業賠償，到時少一分錢我也不干。

村副書記冬瓜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他把圍墻搭蓋成鴨舍，一共養了300只鴨，評估前，又到外面借來了500只鴨，弄得家里臭氣熏天。這下，他想大賺一把，要求把臨時搭蓋的鴨舍按房屋賠償，每只鴨要求補助50元，不答應他的要求他堅決不簽。后來，經指揮部核對，他的鴨舍是臨時搶建的，只能按簡易搭蓋標準賠償。如果不簽協議，就堅決給予拆除，并把副書記給擼掉，只有鴨子同意給予補償。冬瓜考慮再三，還是乖乖地按時簽了協議。

幾經反復說服教育，村干部全部簽了協議，征拆安工作取得了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