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長安沒想到，多年以后還能遇見以前熟悉的人，而祁楚白的出現，就好像在她的面前安裝了一面鏡子，鏡子前的她一絲不掛，任人圍觀。

讓她失去了最后的驕傲。

他們誰也沒想到，眼前這個纖細身影會是當年那個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嬌嬌公主聶長安，蒼白的面龐，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兩根手指就能捏住的手腕，那雙飽經風霜的手腕，已經四月的天，那雙手上還長滿了紅紅的凍瘡，手掌和掌心長了一層厚厚的老繭，祁楚白曾記得，那雙手是多么的好看，指甲粉粉的圓潤可愛，青蔥白玉般的手指，小巧玲瓏，白白嫩嫩肉呼呼的，看著就好想握著她不在放開。

心中一哽，跟著說不出話來。

“拿來。”

聶長安伸手，在她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不知道她到底在說什么，而祁楚白卻好像知道她要的什么一樣，從衣兜里拿出一張繳費清單，默不作聲地遞了過去。

這就是聶長安，她還是沒變。

聶長安從來不喜歡欠別人情，也從不喜歡占別人便宜。

祁楚白用了很長的時間，把眼前的的人跟當年那個滿臉驕傲的女孩兩個影子重合在一起，一陣恍惚。

聶長安神色淡然地接過清單，目光很快地在上面掃了一眼，最后看到繳費金額時，眼角跟著跳了一下，猛然抬頭看向對面的祁楚白，“這是什么醫院？”

“人民醫院。”

屁，根本就是宰人醫院。

如果是以前的聶長安，她或許會對五千塊不在意，她的一件衣服或者一件首飾都比五千塊多，早已經不同了。

她也不是以前那個聶長安，在也不是那個擁有滿身的傲氣，視錢如糞土的聶長安了。

對于現在的她來講，五千塊是多么的珍貴，五千塊可以讓她不吃不喝滿滿工作上半年，五千塊相當于她和媽兩人一年多的生活費，五千塊足夠她交兩年的房租不用忍受房東太太鄙夷冷言冷語，也不用擔心某一天她們的行李會出現在大街上，無人問津。

嘲笑、諷刺、冷眼、漠視……

這些年，她早歷經人世百態，千瘡百孔，百毒不侵。

那一句，錢我會還你。

始終說不出口，她已經不是十四歲的聶長安，她已經明白，沒有錢什么都不是，不為五斗米折腰這種事情，只能用在古人身上，她不合適。

聶長安在心里不由埋汰，她平時生病吃個藥打個針最貴不過兩三百已經不錯了，誰會想到住一個院能這么貴。

祁楚白好像又一次明白了她想的是什么，他輕輕微笑，“放心，錢不用還，就當我這個做老板體恤員工。”

“謝謝。”

語氣執拗，僵硬。

祁楚白朝她笑了笑，“不用謝。”

氣氛終于不在那么緊張，聶長安的冷漠也減少了一些，卻始終板著一張臉，雙唇緊抿，眼里是桀驁不馴的倔強和防備。

祁楚白跟在她身后出了醫院，天空有些沉悶，鉛云密布，相信不久就會有一場暴風雨，他上前問道，“去哪，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