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道：“雖然現在沈、慕兩家平等，可是凡事只求結果，在這昊國十二省里頭，哪樣東西不是攥在您手心里，得到您的保護才得以安寧？再說，老爺請的圣旨在那里呢。”

浩遠聽他講起這件事，不由搖了搖頭，說：“不成，強扭的瓜不甜，而且她的性子，寧死也不肯屈服的。”又道：“你別自作聰明，竹院里的那人少一根汗毛，我唯你是問！”平安碰了一鼻子灰，只得應一聲“是！”

可是平安哪能猜透浩遠的心思，連他自己都不了解，話雖如此講，可是真正做的時候，卻又是另外一個樣子。從小對慕晴都是有求必應，甚至無求也必應，打鬧中早已經成了習慣，可是著習慣卻成了他致命的傷，看到慕晴為那人哀痛，一個個疑惑，一個個念頭，就像奔騰河水一樣，越來越多，越來越復雜，幾乎要沖破大堤，他忽然意識到了什么，可是他躲避開，不要自己朝那個方向想。

他一晚上沒睡，看著窗外發青發白，才起身洗把臉，也不叫其他人伺候，徒步去上朝，朝上大臣爭議的，無非仍是那些嘴上解決不了的事，皇上留下他單獨聊些家常話，等他辦完公事，已經到下午，眾人都喊餓去聚餐，他不吃飯也不覺得餓，想來想去就直奔慕府，卻不想撞到一個人，她一定被自己嚇傻了，連對自己都敢動手，那神情像極了小晴。

慕府的花園沒他家中的大，卻收拾的干凈有序，觸目盡是絢爛生盈的春景，他越走越慢，腦海里不斷重復著一個場景，在馬車上看著懷里流淚的人，淡漠的疏離，陌生的哭泣，他忽然好害怕，似乎將要失去什么，這園子的草木他重未認真看過，這枝葉隨風搖動，花朵無限嬌媚，這幽長的石子路仿佛走不到盡頭。他風華正茂，意氣風發，一帆風順的人生，肆意而為的自在生活，連政治手段都在逐漸老練，可是，他忽然好怕，怕沒有出現的要出現，怕曾經擁有的要失去，他緩緩停下前進的腳步，日頭西斜，灑在青白的磚瓦上，仿佛鍍了一層光亮，昨天這個時候的他，坐在河邊，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

浩遠站在園中遠望，遠處的天空泛著冷灰色。他就這樣看著遠處，似乎時間都停止，沒有概念，他收拾自己的低沉心境，準備離開這里，幽幽的抽泣聲飄進來，他濃濃的眉毛緊皺，尋找聲音的來處，看到一堆繁花擁簇遮擋著一個陰影，繁花閃開一個瘦小的身體蹲在地上，她的臉埋在雙臂里，肩膀在微微抖動。浩遠一下子定在了那里，像針一樣，他低沉的聲音有些沙啞，“小晴？”

我似乎聽到了聲音，慟哭中沒有反應，直到有人低低的叫我的名字，我仰起臉，看到沐浴在斜陽中的人，那樣地璀璨、那樣的憂愁，這不是年輕的他該有的神情！臉頰上的淚珠滑落，我從來不在他面前掉眼淚，孩子氣地生怕他會笑我，可是這一刻，我動也不敢動，生怕下面會有什么發生，就這樣呆呆地看著他。

向來笑嘻嘻的他，此時臉龐上沒有一絲笑意，他張口說道：“你掉眼淚了？是為了誰？你不是講你沒眼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