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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縱使相逢應不識(二)

  • 皇權碧落
  • 知卿
  • 2690字
  • 2013-11-11 11:13:55

屋內空間不大,陳設簡單,檀香隱隱。紫檀圓桌,紫檀圓凳,桌腿凳腿弧形雕花,典雅大方。進門右側一張紫檀矮幾,矮幾后蒲團柔軟。落仙子屈膝跪坐在蒲團之上,玉臂輕舒,珍而重之的將琴放在矮幾上。矮幾與大多琴幾一般大小,只是左端卻被一個紫檀木盒占據,略顯突兀。再看向右邊,是一素雅的屏風。屏風后便是落仙子的香閨,從屏風兩側的空隙,隱約可見那香閨中同樣的陳設簡單,但素雅大方。

放置好琴,落仙子飄然起身。向屋內桌邊走去。徐寧并沒有坐下,而是一直看著在一邊動作的女子。她很好,看上去一切都好,十六歲的她比一年前分別時更顯窈窕,身形又修長了幾分。雖然一襲碧色羅裙袖袍寬大,但罩在其中比例完美的身形卻掩飾不住。并不過分豐腴但玲瓏有致,多了一分成熟的韻味,但少女獨有的青澀猶在。一切似乎都很好,但又似乎都不好。女子水眸中的沉靜清冷讓徐寧心頭一陣緊揪。

女子走進站定,并沒有立即開口請徐寧入座。

“碧落,沈碧落!”似乎是怕眼前這人、這場邂逅都是鏡花水月一般,徐寧口中呢喃,聲音也很低,想要確認又生怕驚碎了這幻像。

沒錯,女子正是沈碧落。只是十年前不諳世事的小丫頭,已經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絕色少女。碧落除下面紗,她似乎知道徐寧心中所想,而在幫他確認眼前的一切決非虛幻。她知道,逸安哥哥有多擔心她。咚咚咚,還不待她說話,敲門聲響起。

“落姐姐,幾位公子到了。”路瑤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請”清淡悅耳的聲音傳來。

靖軒三人在路瑤的指引下走了進來。三人剛一進門腳步便是微微一頓。清麗絕美的嬌顏落滿了三人的眼睛,以致忽略廳內的其他一切,黛眉彎彎,星眸盛水,沉靜深邃,仿佛看一眼就要陷入其中,鼻梁挺直,瓊鼻精巧,櫻口并不嫣紅而是呈健康的粉色,晶瑩瑩潤。但三人都不是凡夫俗子,一怔之后馬上回過神來。

“適才事出突然,不辭而別,還望三位見諒。”徐寧略顯尷尬的說道。但此時靖軒的眉頭卻是幾不可查的微微一蹙,而后迅速舒展,表情自然。他確信自己沒見過這絕美的女子,但這雙眼瞳去偏生一絲似曾相識的感覺,好生詭異。思緒急轉卻始終縷不出個頭緒來。

“逸安兄哪里的話。這位是?”開口的是凌霄。

“奴家落菲,貿然相邀,冒犯三位公子了。”

“落仙子客氣了。在下凌霄,這位舍弟凌云,而這一位是摯友朱彥。”二人點頭示意。凌霄繼續道“既然逸安兄巧遇故人,我等三人便不打擾了。落仙子不僅琴藝超絕,且雅顏清絕,當真不負仙子之名。我兄弟三人今日算是有福了。我們就此先行一步。他日前來,落菲姑娘可莫要據我們于四樓雅間之外了。哈哈.....”

“那落菲便不挽留了。他日前來,落菲定當款待。”碧落言辭妥當,落落大方。

以這三人的聰慧自是看出這落菲與徐寧關系匪淺,他們待在這里顯然是不合時宜的,請自己三人進來顯然是想免去自己三人的擔心并先行回去。三人轉身離去,路瑤也退了出去,順手輕輕闔上了房門。徐寧此時心中欣喜酸澀摻半,先前碧落向靖軒三人介紹自稱落菲而不是本名,她是想掩藏下心中那苦澀的過往還是對靖軒等人的防范呢?或許都有吧!這一年來,真不知她歷經多少艱辛,讓那不諳世事少女如此小心謹慎,或的如此辛苦,讓那澄澈純凈的如藍天清泉的眼眸,變的像現在這樣深邃平靜,再難有情緒的波動跳出那水眸的深處。

“落落,能跟哥哥講講這一年來的生活么?”整理了雜陳的心情,徐寧用盡量簡單平淡的語氣問出了這句話,好像再多一句仿佛就會泄露他此時混亂的心境。

“恩。”碧落唇角一揚,清淺而笑,已然看不出任何情緒。但徐寧的心卻是瞬間揪緊,曾經嬌憨俏皮的落落從不會有如此陌生的表情。碧落眸光飄渺,仿佛飄到了一年前的那個傍晚。

“逸安哥哥,我很愛我們曾經的生活,雖不富足,但那么溫馨。四年前娘親舊疾纏身,撒手離去,心撕裂般的傷痛,可并不絕望,那里還有爹爹,有你,有徐伯伯和伯母。娘親的離去是不可逆的。但一年前爹爹離去的那個傍晚,我卻真正的感到了那種可怕的黑暗冰冷和絕望。在你遇到我之前,爹爹已成為他們刀下的亡魂。爹爹用最后的力氣為我爭取了一絲逃離的可能,用最后的一口氣向我嘶喊“活下去!”。但我卻辜負了爹爹的努力,落在了他們手里。要不是你拼著重傷救出我,那......”剪水雙瞳中水霧升騰又蒸干,卻始終固執的不肯流下來。

徐寧的思緒也回到了上一個春天的那個晚上。那是他結束一階段修行回家探親的路上,馬上就要到他們一起長大的那個熟悉的山腳下了,卻在官道上遇見了被人擄去的碧落。看著少女纖瘦窈窕的身影,那么脆弱無助,雖然并未哭泣,神色中的灰敗卻更讓人心碎。偷襲!在蓬萊劍派修行四年之久,加之天賦和苦修,徐寧的功夫已經相當卓越,對方雖然人多但也并非不可一試。偷襲雖然并不磊落,但作為頂尖的武者,敏銳的感知告訴他此行并不容易,對方個個不是庸手,其中一人更是氣息悠長沉凝。為保萬全,這不是意氣沖動的時候。藏好身形,收斂氣息,靜待那一行人的到來。然后悍然進攻。選擇偷襲顯然極為明智。那一晚生死一線。拼著重傷帶碧落離開,又以重傷之身引開追兵。以他的身手,全身而退都不是問題。但還有碧落,她現在身心都處在崩潰的邊緣。以致二人境況更加兇險。在暗巷安置下精神恍惚的碧落,強提一口真氣,引走追兵。甩掉追兵后用最后一絲力氣回到家中便是昏死過去了。待他醒來時,已是在離開云曉城西郊的路上行了三天。身上掛彩的徐毅峰和徐夫人面色焦慮而憔悴。看到他轉醒,徐毅峰臉上的憂色稍解,但眉頭依然緊蹙。

“爹,那是怎么回事?”

“紈绔子弟,欺男霸女。”似是不愿再多說一個字,徐毅峰緊抿雙唇。那天傍晚時,一眾外人來到了他們居住的靜謐的山麓,看到正值妙齡容顏絕美的碧落,那眾人的主子甚是垂涎,便許以好處,想要了碧落去,但沈叢是什么人,他怎么會在碧落不情愿的情況下將她委以他人。更何況官宦人家人情涼薄是他所熟知的,就算不考慮碧落意愿的情況下他本身也是不希望女兒委身權貴的。于是有了分歧,于是有了爭執,于是有了強搶。徐沈兩家臨近,又交往甚篤,徐毅峰不可能坐視不理。正是在他的竭力阻攔下,碧落才有了脫身的機會。碧落消失在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面前的時候,沈叢看著徐毅峰和剛被挾為人質的徐夫人輕輕的搖了搖頭。徐毅峰懂,這樣的抉擇并不難,要么自己、夫人、沈叢都交代在這,要么就此退去,保全自己和夫人。士為知己者死,徐毅峰不怕死,但卻讓他實在不忍心不顧夫人的生死。他從沈叢的臉上和眼底看到了深深的感激之色----為碧落成功逃脫。當徐毅峰放棄抵抗的時候,沈叢一臉如釋重負,甚至表情都恢復了往日的淡然,唇角還有著若有似無的弧度。這讓徐毅峰內心更是絞痛。為免這群禽獸找不到碧落而禍及自家,可能更多的是不拂了好友的臨終的美意,還有剛重傷昏迷的兒子,徐毅峰果斷決定,連夜啟程,離開這是非之地。所以就有了前面馬車上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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