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些，吳冬的壓力更大了，忍不住蹙眉嘆氣：“唉，我怎么老這么倒霉，每當我下決心想干事兒的時候，從來沒有順利過。”把自己的不順利歸結為倒霉，是吳冬一向的思維方式，每當陷入困境的時候必定怨天尤人。

方夢勸道：“項目正在一步步往前走著，碰到點兒困難也是正常的，車到山前必有路，別想太多了。”

不是想多了，事兒在那里明擺著。吳冬擔心的是下一步資金后續投入的問題，當初核算的二百萬是就錢和面——剛剛好。項目運作中，經常出現預算之外的款項，花著花著，慢慢地有了缺口。缺口小，可以拿當月收入補上，缺口慢慢變大，就成了真正的資金缺口，帶來了壓力和焦急。其中培訓人員的費用比預想的翻了一番，這也是他發火的原因。進原材料的錢本來在二百萬里頭，現在只得重新想辦法籌集。能借的都借了，公司的銷售情況最近不盡人意。吳冬說：“網上銷售的事兒你得費費心，原來每月輕輕松松都有五六萬的收入，怎么這兩個月下滑這么快，只有兩三萬了？生產上的后期投入還得主要靠它的盈利。”說到這里，吳冬像是給方夢信心，又像是給自己打氣：“你說得對，困難僅僅是暫時的，等一切走向正規，產品走向市場了，資金的事就不是事兒了，新項目就是這樣，前期投入太大。”

方夢明白了，原來吳冬的煩惱并不僅限于人員流失的事兒，吳冬還擔心著資金的事兒，這是方夢沒想到的。上項目時，吳冬連借加貸湊了近二百萬，方夢記得自己當時很疑惑，心里覺得吳冬不缺錢，就問他為什么不用公司的錢，卻借那么多錢？也想趁機探探他的家底兒。

吳冬當時蠻不在意地說，這你就不懂了，做買賣不要怕借錢，多少企業虛構項目貸款。借錢不代表公司沒錢，流動資金量越大，賺錢越容易。眼下咱上項目，又有人看好咱的項目，主動投資，咱為什么要拒絕？這叫借雞生蛋，不怕雞多，就怕沒雞。吳冬說的輕松，當時方夢聽了很是欽佩，覺得怪不得吳冬能搞企業，能賺錢，他的思路就是開闊，就是和常人不一樣。這會兒吳冬發愁資金后續投入的問題，方夢才想：難道他的家底兒就這些？應該不至于此吧？是不是他打算把錢留給妻子和孩子？或者公司原來的收入大部分由文靜掌握，他說了不算，或者他在自己面前留了一手。方夢突然意識到，幾種可能性都指向了吳冬手頭沒有多少可支配的資金。那自己跟著他能得到什么，沒有一點兒原始的積累，只是重新開始創業的所得嗎？方夢想，看來光抓生產和銷售環節還不行，財務權才是最重要的，下一步必須想辦法抓到自己手里。

吳冬眼巴巴地瞅著方夢等她回答，心里像期望一根救命稻草。方夢把手搭在吳冬的肩膀，拍了拍算是安慰，說：“好，網絡銷售的事我盡力。”吳冬拿手蹭了蹭她的額頭，也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感謝。

吳冬又說：“銷售是重中之重，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眼下迫切需要多帶幾個客服出來，不然的話你兼職，不能隨時隨地靠上，麗紅精力有限，一忙其它事情，網絡銷售的事兒就兼顧不了了，不賣貨咱哪來錢？新產品上市之前，主要盈利手段還是網絡銷售，帶新人的事兒你和麗紅多費心，不行一批招上十個八個的，我就不相信培養不出兩個專職的，能頂事的來。”

每次吳冬讓方夢帶新人，她口頭上從沒含糊，可內心的小算盤卻很堅決。眼下這個狀態自己的腳跟都沒站穩，可不是放手隨便培養新人的時候。非要培養，也必須從自己的親戚朋友圈里找苗子。銷售是公司的命脈，必須由自家人牢牢把控，要不，自己在吳冬那兒就沒有分量了。吳冬還沒離婚，自己名不正，言不順，唯一一點就是自己在公司有四萬塊錢的股份，只是安慰，這點兒股份跟企業的總投資比起來可以忽略不計。企業的資產和大部分投資都是吳冬夫妻的合法財產，賺多賺少，名言正順的都有人家文靜的份呢！牢牢掌握公司的銷售權也是她逼迫吳冬離婚的重要砝碼。她緊答應，慢行動，掌握好節奏，既不能讓吳冬看出她心里的小九九，又得讓吳冬時時感到壓力的所在。

懷孕的戲還得演下去，方夢的包里隨身帶著葉酸和維生素片，在吳冬面前時不時裝模做樣地補一片，只要時機合適就跑到廁所干嘔一陣子，她還借了個防輻射圍裙，只要動微波爐，看電腦就遮在肚子上，時刻提醒吳冬自己懷孕的事，好讓他抓緊離婚的進程。

吳冬不是傻子，他能隱約感覺到在業務上，方夢和蘇麗紅兩個女人已經不像最初那樣盡心盡力地幫自己，他也意識到方夢對自己的好是有條件的，不像文靜那樣對自己的感情是無條件的。吳冬考慮這一切都是離婚的事進展不順利造成的，這樣下去已經嚴重影響到了公司的發展，他想必須盡快地把離婚的事解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