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相遇，那紅衣女子若仙飄然而落。她微微彎腰鞠躬。“兩位，既然知道我們不可以錯過了時辰，可否讓我們完成了這次表演，再敘？”

引歌淡然一笑，抬手，“且歌且舞！”

紅衣女子淡然一笑，旋身踏上了那鼓。身輕可做鼓上舞，她跳的舞和剛剛在菟絲上是不一樣的兩種舞。那飛揚的發絲帶起了雪紛紛揚揚地落。引歌揉了揉眼，她好困，真的好困。身側寒雙手環胸，冷冷望著眼前的兩人。最初的不適感漸漸淡去，眼中只剩下一片紅，紅色的人紅色的舞。

從街頭緩步走到街尾。東方已經露出了魚肚白。因為紅衣女子的介入，劍拔弩張的氣氛很快煙消云散。引歌堅持不肯離開，獨孤寒也不得不停留在原地。于是那巨大的鼓上呈現了一片詭異的局勢，四人凌空而站，一對白衣的璧人，一對紅衣的妖人。

歌舞升平的詭異帶動下群鬼亂舞。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引歌早已經被寒抱著，安安穩穩地睡下了。終于等到了天亮，所有的鬼面人漸漸散去。引歌適時醒了過來。獨孤寒總是想著她是不是故意的。她倒是一夜舒舒服服地窩在他懷里，枕著他的肩睡了一覺。他卻是鬼使神差地一動不動抱了她整整一個晚上。

“寒，等下無論發生什么事，你能不能配合我？”偷偷地咬耳朵，還一使勁，突然間他聽見了自己的關節的咔噠聲。他很艱難地開口，沒什么好口氣。“你可不可以先下去？”

引歌嘿嘿一笑，一躍而下。那舞步剛止的紅衣女子朝著她伸出了手。“跟我來。”

引歌毫不猶豫地伸手。從她的舞步中，她已經能感覺到那騰空而起的感覺。兩手交握，引歌直覺得長了翅膀，她不由得張開了雙手，長袖輕輕揚起。這樣子跟著她仿佛有一種羽化登仙的感覺。清晨的風從她兩鬢邊拂過。她微微側頭，習慣性地尋找了一下獨孤寒。兩個大男人冷著一張臉，緊緊跟隨。

在天全亮的時候，四人已經離開了小鎮。一間竹舍，一張四四方方的桌子，一盞茶還在煮，微微冒著熱氣。相對而坐，四個人正好坐滿了四邊。引歌還拉著她的手不肯放開。“你現在肯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嗎？”

“碧落。碧落黃泉的碧落。”她勾唇一笑，轉頭望著紅衣的男子，“他是黃泉。”

“碧落黃泉？是你們的真名嗎？”雖然他們兩人渾然天成，可是名字中不可能也這么巧合吧。突然碧落推開了她的手。“引歌你不記得我了，連你也不認得我了？還是你已經打定主意不會再認我了？還是我現在的樣子你已經認不出來了？我是不是真的變得很像鬼？”

引歌整個人一陣顫抖。她應該認得眼前這個人嗎？想來又是那個引歌該認識的。

“我……我……”看著她就要落淚，引歌手忙腳亂。晶瑩的淚珠從她的臉頰上滑落，沖開了她濃濃的脂粉。引歌是一個對淚水很敏感的人。在九霄的日子，娘親落淚是她唯一心痛的時候。這一次對著一個有過一面之緣的碧落，她只覺得整個人慌亂，沒有主張。“寒，寒，怎么辦？”

獨孤寒抬眼看著她。這個時候也喊他？是不是過分了點。他側頭看著身邊的男人。黃泉冷冷回了他一眼，然后抓起了茶壺，小心翼翼地倒茶。茶水冒著清澈的香氣。碧落抓起了手邊的茶盞一飲而盡。于此同時，情緒似乎也就平復了。

“引歌你怎么會一個人來這里？你要去哪里？”她開口不再糾結于她忘了她這件事，可是看著她的臉，碧落還是忍不住別開了眼。引歌納悶，卻還是乖乖地回答，“我要去魅閣。”

“魅閣？你去那里，做什么？”尖銳的聲音響起，碧落伸手抓住了她的雙肩猛力一抖。引歌整個頭一晃，腦袋嗡嗡作響。

“碧落，你冷靜點。”黃泉站起身，扯開了她的手臂，彎腰在她耳邊低語。“記住你現在只是碧落。不再是曾經那個碧落。她是誰與你無關。”

這么一想她什么都不想說了，可是看著眼前的引歌她還是伸出了手。“你不準去，你是少主，要是讓人知道你去了魅閣……”

“她的身份，你覺得有必要為此憂心？”黃泉只是輕嘆，攬了她入懷。有那么一刻碧落是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一直冷眼旁觀的獨孤寒終于是看出來了。眼前這個碧落可能是真的認識引歌，而且是天守谷的人。女蘿的花粉若不是學醫之人如何也采不到。只是引歌確確實實將她給忘了。而黃泉他卻是不明所以，他的鬼鼓聲，應該是和地鬼閣頗有些淵源。

引歌被眼前的局勢嚇懵了，久久沒有回過味來。突然碧落猛地站起了身向著她撲去。她直覺往后倒，獨孤寒伸手攬住，另一只手格開了碧落的手。長袖猛地抬起，紅和白的交匯，一瞬間猛烈地撞擊。寒扯著引歌入懷。誰知道碧落卻也直接撲了過來。“引歌你不可以去——”

驚天動地的尖銳的聲音。寒發覺她要是可以一直跳舞該有多好。引歌再度被她晃到頭暈。知道黃泉將她點穴。看著她軟軟的倒下，引歌懵了。她現在的心里有些迷糊，若是尋音在她至少可以知道眼前的人跟她什么關系。

黃泉默然看了他們兩人一眼，然后他抱起碧落轉身走進側室。那一道竹簾，幽幽地搖晃。引歌伸手抹了一把汗，“寒，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跟你說，很嚴重。”

“什么？”發生什么獨孤寒都不覺得嚴重，因為是她。

引歌干咳了一聲。“你有沒有聽過九霄？”

“九霄？是天嗎？怎么了？”

“你不是說霽云大陸的人從來沒有越過最西邊的那道天塹。你知道天塹的那邊就是……”引歌正在說話看見了黃泉再次走來。她突然打住，警覺地看了他一眼，厲聲問道：“你把她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