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夜已深，還有什麼人，讓你這樣醒著數傷痕，為何臨睡前會想要留一盞燈……”歌聲從一棟破舊的老宅，飄在黑魆魆的林蔭路上。老宅若一個孤苦孩子，瑟瑟發抖地躲在校園最偏北的一個角落，掩映在一片小樹林中。聽聞老宅曾是一對年輕老師夫婦所住，后來女主人在房中上吊自殺，男主人失蹤。不過，樹林早已成了情侶幽會的絕佳場所。

此刻夜已深，還能有什么人呢？整個學府一片安靜，但老宅隱約透出光亮。推門進去一看，一張滿是灰塵的書桌上，點著一支蠟燭，室內無人，只有那擱在桌上的錄音機依然舒緩地放著那首歌。

“到點干活。”有人說話，悶聲悶氣，不知在哪個角落響起。沒有人啊，怎么會？屋內雙人床上，蒙著一張慘白的床單。突然，床單下有些異動。繼而，整個床墊被掀開。床墊上，一灘干涸了血跡，早已發黑。有兩個人從床墊下爬出來。兩人青黑的面孔，猩紅的唇。一人“噗”地一聲吹滅蠟燭。只有錄音機還在放著歌曲。兩人齊身一跳，從窗口奔了出去。

絲絲微弱的血腥味，飄蕩在校園中。很弱，微乎其微。校園里所有人都應該睡了，但有一個人沒睡。他，就是葉小刀。黑暗中，他驀然睜眼，悄悄拉開窗簾一條縫隙，往校園一看。夜里，有兩個影子，朝學府門診部的方向急速掠去。他看了看睡得正香的慕容珂，稍稍放心，還好，吸血鬼不是沖著他來的。

那吸血鬼來學校做什么？覓食？

門診部大樓里一片漆黑，只有護士值班室還亮著一盞燈。值班護士趴在桌上打瞌睡。那兩位闖入門診樓的不速之客，腳步若貓一樣，走路不出一絲聲息。當他們看到瞌睡的護士時，其中一個的眼眸突然充血，唇邊立即長出兩顆長長的獠牙。那人作勢欲撲上去，另外一個拉住，低聲道：“不許節外生枝。”

那人雖有些許沮喪，但漸漸平靜，長長的獠牙縮了回去，眼眸的血霧淡成一片青云。

一間房的門牌上寫著“檔案數據室”。兩人看了看，這就是他們要找的地。其中一人應是個撬門開鎖的行家，他用根細絲在鎖眼捅了捅，再一擰門把手，門開了，摸黑進去。其中一人打開鐵皮柜，悉心翻看著里面每一列檔案夾。另外一個，則把房里一臺電腦打開。

電腦雖有安全口令，但那人很快敲擊幾下鍵盤，便進入電腦，輸入“健康”關鍵詞進行搜索。不消一秒鐘，屏幕上刷刷地列出一堆文件，其中一個的文件名寫著“常青藤學府師生健康檔案數據庫”。

“找到了。”一人低聲道，同伴趕緊湊過來細看，嘀咕道：“沒錯，就是這個。”

打開數據庫，再輸入“O型”搜索，數據庫自動列出一堆名單。“很好。”一人在電腦上插入U盤，把那些名單一份不落地全部拷貝下來。拷貝完名單，同伴催促快閃，那人似乎有點玩興，隨意翻了翻里面的文件資料。他在F盤偶然翻到一個視頻文件，一打開，竟然是一名醫生和護士在辦公室偷情的火爆錄像。

“哎呦，你看，超有激情！”那人看得入迷。

“我們永遠無法體驗他們的感覺。”同伴站在他身后，悵然地說道。

那一對男女廝磨的聲音，從電腦音箱中傳出來，飄到走廊上。這聲音雖然很細弱，但正在瞌睡的護士立即警醒。她站到門口，細細一聽，是樓上傳來的。聲音這么曖昧？護士想起一對同事的緋聞，不免驚詫，難道這大半夜的他們躲在這纏綿。好奇心作祟，護士躡手躡腳地上樓，循聲找去。

“有人來了。”同伴的鼻子很靈，聞到人的氣息越來越近。

那人趕緊關了電腦，窗外有個人影。同伴一跳，倒掛在窗戶前。護士小心翼翼地躲在室外的窗戶底下，側著耳朵聽。囈，怎么沒了聲音？難道自己驚動他們了。她稍稍探起頭，那窗戶玻璃竟然開著。她往里一看，看到了什么？一個鬼，呲著尖利的細牙，吐著猩紅的舌頭，懸在窗戶上，朝她一口咬過來。霎時，一聲尖叫從她喉間喊出一半，人便暈過去。

兩人從房里出來，看著暈倒在地的護士。其中一個，口水涎涎，喃喃道：“兄弟，咱餓了，吸一口吧。”

“不行，長老交代，不能暴露一絲痕跡。”

“就一口。”

“那也不行。”說著，此人一把拎起同伴，從樓上縱身跳下。兩團黑影，在明月的照耀下，既清晰，又恍惚。葉小刀一直拉開窗簾，遠遠地觀望門診樓的動靜。他聽見了那聲凄厲的尖叫，也看見了那兩團在月夜中如豺狼奔襲的身影。他在想：明早的門診部，肯定有人，要么失蹤，要么失血慘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