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辦公室的外面，一幢新的高樓大廈正在建筑中，周邊綠網圍著，時不時有重機械碰撞的聲音過濾了壓低了，傳到這里辦公的人耳邊來：砰——砰——

汪慧倫失神地聽著，這時尚堯已經回到他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真正的三八節到來，這一天人事芙蓉捧著蘋果過來，汪慧倫也一下子拿了兩個，被人看見，她就說：“我學阿先的。”阿先躺著中槍，芙蓉只是笑。

汪慧倫要還一個蘋果給尚堯，沒想到尚堯卻不要她還。他看著她困惑的樣子，說：“姐姐其實不必過婦女節的。”汪慧倫側頭，揣摩他的意思，揣摩不透，于是一臉理所當然地笑起來：“我也覺得。所以呀，我已經在昨天過了少女節！”

“少女節？”尚堯似乎從來沒聽說過這個節日。汪慧倫解釋說：“三月七日在三月八日之前，三月八日過節的是婦女，三月七日是少女。”又神秘地說，“其實我最希望過的，是六一兒童節。”尚堯看她略顯調皮的樣子，點了點頭。這時候，汪慧倫根本料想不到，兒童節時候，他當真提醒她過節，還祝福她節日快樂……

什么是喜歡？雪小禪說：“喜歡一個人，淺淺地喜歡是最美，不需要告訴他，有時，只是欣賞，還不到愛，喜歡聽他的聲音，看他的微笑，他頸間小小的痣，還半遮半掩，還欲說還休，還是春天里的二月，還藏著要吐蕊的花苞，這淺淺地喜歡，如飲清茶，淡然而落寂，挑落燈花，滿心禪意，是銀碗里雪盛的素清，卻又聽著隔水的云簫，分外的纏綿。”這就是既嬌又俏的喜歡了。

汪慧倫覺得雪小禪文字很美，但情思過于傷感，讀者也過于孤寂。她不敢確定自己的喜歡，是不是就是這樣的喜歡，淺淺的喜歡。

喜歡什么呢？她有點自我催眠地想，喜歡他的身高，喜歡他沒有撞到她，喜歡他白里透紅？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是。

以前聽人說喜歡一個人的眼睛，或者笑容，或者其他，她總覺得有點不信。曾經看戲，在戲文里，打聽到對方年齡的旦歡喜地拍手說：“24歲正好。”汪慧倫就奇了怪了，25歲怎么了，23歲不好么？又或許是動了情思的人，都要去找個理由吧。

是的，找個理由，說服自己也說服世人。

那時正值國家兩個重要會議舉行期間，劉總監提醒汪慧倫看看有無行業相關的消息。汪慧倫在網上一搜，看到據網上消息——中國遏制與防治艾滋病“十二五”行動計劃！這個行動計劃要求在三年內，95 ％的賓館等公共場所完成擺放她所在的這個行業的產品或設置自動售套機。汪慧倫喜不自勝，把這個消息及時分享，引起群里同事們的歡呼熱潮，這個消息同時鼓舞了正考慮與公司合作的客戶，促進了不少成交。

汪慧倫喜滋滋的，中午午休時支著下巴，翻著群里的聊天記錄看。尚堯無聲無息地靠近，在阿民空著的位子上坐下。不知他從哪里弄來個耳麥戴在頭上？汪慧倫只作沒看見，而尚堯自顧自安安靜靜地趴在桌面了。

汪慧倫也自顧自翻著聊天記錄看。

尚堯醒來的時候，臉蛋粉撲撲的，格外的白里透紅。汪慧倫從不知，男的睡醒有這副模樣，越發覺得他像個孩子一樣可愛。尚堯見她終于回過頭來，做了個鬼臉，又裂開嘴對著她笑，笑容里居然帶著幾分羞澀。

汪慧倫正要轉過臉去，尚堯摘下耳塞遞給她：“姐姐聽聽。”

不知道他聽的是什么，汪慧倫有些好奇，等他起身離開了，才試著掛在耳朵上來聽。

是一首鋼琴曲，帶著少許憂傷的曲調，疏朗輕柔，很適合催眠。原來他催眠用的是這種方式！汪慧倫發信息過去問他：“你聽的是什么曲子？曲名叫什么？”過了會兒，尚堯回答她：“是神思者的，曲名叫……春風沉醉，哦，沉醉于風中。”

汪慧倫沒有聽過神思者的這支曲子，以為是新近曲作，也沒太理會，只給尚堯道謝，又把自己喜歡的一支民樂與他分享，算是作為交換。

快下班的時候，尚堯又過來，正好阿民在位子上，他沒法依舊坐汪慧倫右邊。而阿先剛好不在，于是轉到汪慧倫左邊，似無話找話突然問：“你說的那曲子叫什么？”

“恩，雨韻。”汪慧倫打開網頁，敲出兩個字，在前面又加了兩個字，告訴他：“它是這張叫《幻境》的專輯里面的。”

“好。”尚堯點點頭，起身離開。

第二天午休時間，汪慧倫正迷迷糊糊的，隱約聽到撫琴聲，熟悉的旋律，似是老家里時窗下聽雨。她緩緩睜開眼睛，看到尚堯一張笑臉，正對她迎面走來。這一剎那，對她來說，是那樣的熟悉，而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