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給在這座城市的兩個大學同學打電話，表達想要聚一聚的意思，但并沒有如我所愿，他們中的一個在公司加班，另一個去云南旅游了。

從床上爬起來后，我照了一下鏡子就出門去了。先坐地鐵環城市繞了兩圈，后來上了那些又高又大的立交橋，沿著橋上的街道從一頭走到另一頭，一邊朝下看著這個城市。后來又去了游樂園，看著人們一個接一個游戲項目玩兒。后來又跑去立交橋，從橋下面較為陰僻的路面走過，繞著花圃轉。當我晚上走在這個城市的馬路上時，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孤魂野鬼。在一個中餐快餐店吃了點東西，回家躺下去就睡著了，很累。

等早上醒來的時候，幾束太陽光線正照在我頭上。昨晚忘記拉窗簾了。我腦袋漸漸清晰起來，就覺得眼前藍汪汪的一大片，像大海，略一抬頭，原來是床單的顏色。如果離一種物體比較近，加上外面的光線，眼睛里就會有這種幻覺。我又把頭壓在床單上，微閉著眼，伴著射過來的太陽光，那片大海又出現了，還帶著光暈。要是你站在太陽底下，抬頭朝著太陽的方向閉上眼睛，然后緩慢轉動眼珠，就會出現一會兒金黃，一會兒火紅，一會兒綠色的景象來。小時候我經常玩這個，算是游戲，只是這樣看久了會覺得眼珠子疼。

我不想起床，展開四肢，與床面碰了碰，床面有了回應，四肢輕輕蹦起。我想起了菲菲，想起了爸爸媽媽，想起了弟弟妹妹，想起了那些認識的人，特別想起了那年在四川的一個車站停車時，車下面鐵軌旁邊的石子上走著的一個提籃子的小女孩。那籃子里放著一個一個的小瓷碗，碗里是肉，應該是當地的食品，有很多乘客買著吃。那個小女孩走到我的車窗下，我叫住她，說要買一個，她把籃子放在地下，拿了一份，踮起腳把手伸向車窗，我探下身子接住，問她多少錢，她立起手掌，把大拇指按下去，顯示是“四”。我拿了五塊錢給她，她把手伸到口袋里找零錢，但是那口袋有些緊，她掏起來很不方便。這時火車動了，我擔心火車走開時會帶到這個小女孩，我趕緊對她說不要找了，讓她快點離開火車這兒。只見這個小女孩抬起頭怯生生的看我一眼，我對這一眼印象極為深刻，她的黑亮的眼睛分明在說她做了錯事。小女孩向另一邊沒有火車的軌道走去，在過兩道并列的鐵軌間的凹槽時差點摔倒。火車向前走開了，我一直看著這個小女孩，她站在那道鐵軌中間的石基上向我的方向看了一會兒，然后轉身走了，我看他提著的籃子從一只手轉到另一只手。其他那些賣西的人走在前面，小女孩一個人遠遠的跟在后面，她小小的背影在我眼里越來越小，直到看不見。而我現在就有那樣的感覺，一個人單單的躺在這張床上。

簡單洗漱后，我出門坐上了一輛公交車，最后不知怎么去了圖書大廈。我走進去在底層走了一圈，人很多，尤其是“青春”、“玄幻”類圖書的書架前，全是年輕而癡迷的面孔。我向樓上走，人漸漸少了，直到進入兒童讀物那一層。扶梯還行在這一層與下一層的中間時，就聽見上面聲音很吵鬧。走上一看，小孩子隨處都是，走動的挺多，看也不看就撞你一下。很多小孩都擠坐在地上捧著書看，樓層的服務員總是走到某個小朋友旁邊告訴他書要怎么拿。我順著走廊在小孩堆里往過蹭，在轉角處看到一個小女孩正伸平雙腿坐在地上看書。我一眼看去就覺得這個小女孩長得實在是漂亮，黑黑的眼珠子閃閃發亮，她的臉特別清秀，頭發很長，從身體的一側攏向前面，她大概只有六七歲的樣子。我看她正在看《愛麗斯漫游奇境記》，我也取了同樣的一本書，在離她不遠處坐了下來。她好像并沒有覺察到我的存在。我蜷起腿在那兒看起書來。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覺得有個人在我旁邊，我抬頭看是服務員，然后我又低頭看書，那服務員就走了。讀這本兒童書也不費什么腦筋，我讀的很快。等我看完這本書時，就覺得肚子開始咕咕亂叫，外面的天似乎暗了下來，而旁邊那個小姑娘早已不見了。

我走出這樓，站在街上，外面已經亮起了街燈。這時有風吹來，又吹過去，涼涼的。我看到人們來往行走在我的眼前，越來越多，有獨自一個的，有成群的，也有很多是挽著手臂的成對的男女。據說這座城市的居民幸福感逐年降低，但從這一刻的景象看，似乎也沒那么糟糕。我在這里站了五分鐘，感覺夜色越來越濃，在街燈的照射下，街道和街道上的行人也漸漸閃亮起來。又是一陣風吹過，突然感覺有些冷。而我，有些猶豫，到底要向哪邊走？

我在一座樓的七層吃了些東西，然后去了九層。進入電梯的時候，看到樓層指示牌上寫九層是電玩城，我那時想到了初中的大型電子游戲機。一進電玩城的入口就是撲面而來的燥熱。我竟發現了以前見過的大型游戲機和同樣的游戲！我站在坐的滿滿的人們的背后看著他們打游戲。這里除了“男女老幼”中的“老”，其他三類人都有。我看到兩個女孩在玩打魔怪的游戲，很瘋狂，她們兩個一人端著一把槍，身體極投入的移動，有個女孩的發梢都含在了嘴里，但混然不覺。還有一個女孩在玩跳舞機，她胖胖的身子特別靈活，雖然舞姿不美，但耐力很強，不停的跳，能看見她的頭發在她的頭上也一跳一跳的。

我最后玩了跑跑卡丁車，并一口氣玩了三個小時。當游戲幣“叮當”一聲掉進幣箱的時候，你就可以重頭開始游戲，只要你有時間和游戲幣。這感覺非常刺激，而且上癮，就像所有的輪回都掌握在你的手上一樣，又像是導演在拍戲，不滿意就重來一遍，這在現在生活中可是沒有的！而我的開車技術在這三個小時里越來越好，通關的次數越來越多，我覺得我很有天賦。

不知什么時候，我身邊有個聲音說：“哎，這位大叔，你什么時候才玩兒完啊？”我轉頭瞅那人一眼，是個年輕的女孩，又轉回來繼續玩游戲，沒理她，但我心里被狠狠的震撼了一下：有人竟叫我大叔！

這一圈被擾了心神，半路死掉，我又重新開始游戲。那女孩的聲音又響起：“大叔，就您這技術還開車呢！您還是讓讓吧，這是我的座位。”這時我才知剛才那女孩還沒走。

“我說你這倒霉孩子，這么多空機器你不玩，非要玩我這個？我不讓。”

那個女孩仍是沒走，隔一會兒又說：“你要怎么才讓？”我不做聲，她又說，“這樣吧，我們比試，三局兩勝，你輸就讓。”

“比就比！”

第一局她贏，接下兩局我贏。她說不服氣，然后我們就接著比，一直比，最后比的有點走火入魔，我看到那小姑娘的眼睛都變紅了。

“倒霉孩子，你用我的游戲幣玩你的游戲，倒霉的卻是我！”后來我發現她一直用我買的游戲幣玩。

“別小氣啦，這位大叔，完了我請你吃飯不就成了。”那個女孩嘻嘻的笑。

等我們最后走到街上的時候，剛才轟響的腦袋一下子就清爽起來。她要去吃麥當勞。她點了將近100塊錢的食物，付錢時打開錢包一看，里面只有幾張零錢，又扯我的袖子說：“哎呀，大叔，我錢不夠了，你給付吧。”我瞅她一眼，把錢付了。

吃完后，她探著身子看我。

“你看什么？”

“看您啊——我看您最多給我當個大哥，大叔有點兒過了。”我沒說話，她又說，“大哥，你長的不難看。”

“這才看出來啊，你這孩子的眼神兒可不太好啊。”我笑，“你叫什么名字？”

“薛子怡。”

“這名字聽起來不錯。”

“那是，這可是我爺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給起的。”

“今年幾歲了？”

“21。”

“不像吧？”

“虛歲21，周歲20。”

“這么說你也是80后，不過我覺得咱們隔代還差不多。”

她嘿嘿的笑。

“現在還念書呢？”我問她。

“是啊，本人是紡織學院的高材生。”

“咱們這兒有這個學校嗎？”

“有啊，這都不知道。我看你的人生閱歷還不足呢。”

“不和你扯了，現在也吃完了，回去吧。”我站起來往外走。

“等等，你還沒告我你叫什么呢？”她追上來。

“齊宣。”

我上出租車的時候她從另一個門鉆進了車里，我問她：“你干嗎呀？”

她故意哭著臉說：“大哥，我連回家的錢也沒有了，你就送我一程唄。”

我有點拿她沒辦法：“你住哪兒？”

“你先說你住哪兒。”

“東五環。”

“剛好，我還在東五環以外。先把你送回家吧。”

車上她挨著我坐，倒真像是一個妹妹在挨著一個哥哥那樣。我轉頭的時候目光從她身上滑過，她很豐滿。

下車的時候多給了司機50塊錢，好把我這個“妹妹”送回去。沒走幾步，那個女孩就從后面跟了上來。

“大哥，我想去你家坐坐，可不可以？這是你多給的50塊錢，現在還給你。”她把錢放到我的手里。有一點也我不明白，這女孩為什么這么理直氣壯？

“你想干什么啊？”我口氣嚴肅了起來。

“你放心，我才不會謀你財害你命，我就是特別想看看你住的地方，然后對付一宿，而且你看已經深夜了，我一個女孩子你不覺得挺不安全的嗎？”

“那你跟著我去我家就安全了！”我有點吃驚，真不知這孩子是怎么想的！

“直覺告訴我——安全，走吧。”這女孩說的很認真。

“不行！我家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要是伯伯伯母哥哥姐姐嫂子在，你幫著解釋一下不就行了。”

雖然覺得有點不可理喻，我最后還是把她帶上去了。她在我屋里橫沖直闖。

“屋里布置的挺精致，你不是一個人住吧？”

“我和我女朋友。”

“哇，同居！你有女朋友啊……我現在特想知道她長什么樣，給我看看。”我把菲菲的照片給她看，她說，“你女朋友還真漂亮，不過比起我來還差一點，對吧？”

我笑，告訴她菲菲明天會回來，讓她到沙發上去睡。因為我這里是一所一室一廳的房子。接下來她就和我說話，問我關于菲菲的事情，我只是簡單應付了幾句。我躺下后她又進了我臥室，問我：“你和你女朋友是不是經常那個啊？”

我對她這個問題吃驚不已，而且已經開始疑惑：同樣是80后，她也只比我晚出生幾年，難道竟會相差到這種地步！

后來的事態發展的有些出人意料，她爬到我床上來吻我，我沒有控制住自己，和她睡在了一起。她是除了菲菲，我這樣接觸的第二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