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釀（一）

右將軍府。

“元和，臻兒在宮中過得可好？”一中年的女子一身褻衣，云鬢微亂，顯是方才起床，但臉上卻無一絲倦容，抬首看向那身高八尺的夫君，一臉關切。

蔣元和與她夫妻風雨幾十年，哪里會不知道她關心女兒，蓄滿了濃胡的面上露出一絲笑，道：“說來我也好久沒去看她了。她啊，前幾日盧皖盈那丫頭說她在宮中不甚得寵了，看來我今天要提醒皇上了。”說著，他臉上的笑意也退了。

蔣元和的妻子柳蕙蘭也曾是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雖不贊同蔣元和心底里的想法，但畢竟夫唱婦隨只得聽命，此時聽了他的話，不由捶他一下，道：“去，這話可不是這樣說的，有心人聽去了豈不是我們滿門抄斬？”

那蔣元和聽了，大笑道：“滿門抄斬？我看他有沒有這個膽，蘭兒，你跟為夫這幾十年，竟還如此膽小？”

柳蕙蘭秀眉一蹙，替他把朝服穿好，撇過臉去不再開口。蔣元和雖是個粗人，但也懂得愛惜女人的心，連忙安撫，道：“蘭兒莫要生氣，我只是隨便說說罷了。”

他這張口閉口也沒把軒琮帝當回事，怎會是隨便說說？那柳蕙蘭卻聽進去了，笑道：“隨便就好，這話以后還是少講。”

“是是是。”蔣元和雖不甚在意，但還是恭恭敬敬地對著結發妻子回道。

柳蕙蘭沉吟片刻，輕聲道：“今天上朝看看能不能向皇上求求情，入宮去看看臻兒。我這做人母親的，心里還真是擔心她。”

蔣元和粗獷地笑笑，頜首算是答應了。

末了，他看了看那更漏，笑道：“時間快到了，你再去歇息會吧，我要上朝去了。”說完，他便扶那柳蕙蘭到了床邊，看她躺上去，替她掖了被子，看她闔上雙眼才悄身離去。

*

蒼嵐殿。

兩排臣子跪著，分是文官和武官。他們跪在地上，穿著不同的朝服，誰也不敢抬頭。

這朝服也是有講究的，文官有文官的樣式，武官有武官的樣式，而不同品級花紋也不同，若是穿錯了，便是欺君的死罪一條。

文官繡禽，武官繡獸是蒼笙皇朝自古的理兒，誰也不敢違抗。文官正一品繡仙鶴，從一品繡錦雞，正二品孔雀，從二品云雁，正三品白鷴，從三品溪鳥，正四品鷺鷥，從四品溪鳥，正五品鵪鶉，從五品練鵲。而武官，則是正一品麒麟，從一品雄獅，正二品豹，從二品虎，正三品熊，從三品彪，正四品犀牛，從四品海馬。

至于文官正六品和武官正五品以下的，卻是沒的上朝的機會，要進宮也要在側殿接見，進正殿也沒得機會，所以是沒有朝服的。

眼下，這文官之列領頭的卻是一個略顯瘦削的男子。他一身深色朝服，服面赫然繡滿仙鶴，那工藝顯是極品，必定是御賜。

而那武官之列領頭的便是右將軍蔣元和，他微垂著頭，心里盤算著等會兒進言時該如何發言才不會被駁回。他深色的朝服上，繡滿的卻是麒麟。

這二人，便是蒼笙皇朝品級最高的臣子。左丞相，右將軍。

軒琮帝在殿上端坐著，審視了一下臣子，目光在左丞相和右將軍的身上轉了幾圈，發出為不可聞的冷哼，道：“眾愛卿平身。”

他說完，兩側文武官便站了起來，動作也是整齊，一點也不顯紊亂。

那左丞相站起來，卻是眉眼孱弱，身子瘦削，仿佛女子般瘦弱。朝中傳聞他身子不好，顯是真的。他面色微白，唇齒秀美，眉眼動人，倒也不輸給女子，俊美異常。

這左丞相是蒼笙皇朝史上最年輕的丞相，如今三十七，卻在二十那年便當上了丞相而他也不曾愧對這丞相之位，驚采絕艷，曾一度是這京城里被多少懷春少女暗戀的男子。用“瓜果盈車”來形容也并不過分。

只可惜他現在已老，無妻無子，孤獨一人。雖仍有女子對他有一番情愫，但與當年那瘋狂早已不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