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冰敲門進去的時候，許清哲正埋首工作沒有抬頭，只淡淡問：“什么事？”

“幫您續杯咖啡。”

宋冰走上前端過他桌面上的空杯子卻站在原地沒有要走的意思。

許清哲抬頭看了她一眼：“還有什么事？”

宋冰回道：“名城雜志社來了兩個人想約您的專刊。”

許清哲皺眉，他記得名城的專訪上個月就已經讓宋冰在電話里回絕了，這么不死心。

“我沒空，打發她們走吧。”

“知道了。”宋冰笑了笑，轉身走出去。

坐在大廳里的張笑曉第十三次低頭看了看手表，垮著臉問蘇言，

“那個宋秘書怎么去了這么久還不回來？小哲哲是不是不想見我們啊。”

蘇言頗為無奈。

“你三分鐘以前才問過我一遍。”

張笑曉無奈的嘆了口氣，忽然眼睛發亮的盯著前方。

“嘿，言言你快看快看！”

“什么？”蘇言疑惑的回過頭看見穿著深色西裝的男人從面前走過。

或許是被人這么光明正大盯得有些不自在，他回過頭看了一眼，只匆匆一眼那張久別重逢的臉卻讓蘇言欣喜的站起來。

“何學長？！”

何玨盯著她看了幾秒幡然醒悟。

“蘇姑娘？！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張笑曉暗自戳了蘇言一下，嘀咕道：“你熟人怎么不是美女就是帥哥啊。”

蘇言好笑，也不去理會她，對何玨說：“回來有一個多月了，沒想到今天還可以碰見學長。”

說是學長，但在學校里何玨卻是跟她同時畢業的，因為大二那年何玨看上了大一中文系一個女生，特地期末考掛了四科留級下來，不過怎么說呢，女生的心理年齡比男生大兩歲，這個浪漫故事最終以那女生喜歡上大三一個學長而悲劇收尾。

“都畢業這么久了還學長學長的叫，”何玨望許清哲辦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問蘇言，“他知道你回來了？”

蘇言搖搖頭，避開話題：“我同事來找許檢察長做個欄目專訪，我陪她來的。”

何玨皺眉看著她：“我真不明白你們到底怎么回事，那時候我們全寢室都要默認你們兩是一對了，你突然又一聲不吭的去了英國，你知不知道……”想起許清哲當時的樣子何玨不自然的住了口。

“都過去了，他現在挺好啊。”

蘇言半低下頭，笑容在歲月里沉淀得從容，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只會追著許清哲跑的蘇言了，以前的蘇言就算趕不上他的步伐也會拼命去嘗試，而現在，就算追不上，至少…她還能夠學著逃跑學著躲藏。

何玨深深的看著她，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這樣一個局外人卻一點都不清。

許清哲的名字沒留級之前他就聽說過，以第一名的成績考進T大最好的法學系，外貌出眾，硬件軟件都如此出色，追他的女生自然也眾多，入校第一天就被大四的學姐表白……這樣一個T大的風云人物在他留級以后成了睡在他上鋪的兄弟。

他見過很多追許清哲的女生，蘇言是其中一個，開始他并沒多注意她，畢竟在追求許清哲的一干女生中論外貌才情蘇言都算不上出色，許清哲對她的態度也是淡淡的，似乎跟對其她女生也沒什么兩樣，但是異樣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有的呢？

或許一開始他對她便是不同的，只是旁人并未在意罷了。

當初蘇言每天用各種上不了臺面的借口在許清哲周圍出現，有時候他跟許清哲從男廁所出來也能在外面看見她。

‘早上好，我晨練路過的。’

她笑起來帶點傻氣，卻很可愛。

許清哲總是不留情面的戳穿她：‘你八點鐘晨練？’

欺負她時，他眼底隱約的笑意從來都有的，只是他們未曾留意，連她自己也只是灰心喪氣怏怏不樂的垂頭離開。

她送的便當他雖然不至于滿臉微笑的接下，卻也從沒有拒絕過，每每總是在她等到不耐煩要跳腳的時候，他會放下書自然而然的吃完，然后在她一臉期待中開口。

‘青菜太咸了，肉也有點生，飯沒煮熟。’

何玨曾把這歸于許清哲太挑剔，直到某次自己親口嘗過之后才感慨許清哲的評價是相當中肯的，所以之后再看見蘇言捧著空飯盒一臉沮喪走的時候，何玨更同情的是許清哲。

……他記憶最深的是蘇言離開之后的那段時間，表面上的許清哲看起來沒什么不同，照常禮貌的拒絕前來表達好感的女生，每天上課去圖書館吃飯睡覺，生活作息規律得一塌糊涂，但還是有不同的，比如走在路上一向不喜歡東張西望的他會突然回過頭看看四周，比如在重要的課上窗外走過一個身影他的目光會緊隨而去，比如他會在食堂里對著對面空蕩蕩的位置走神…..

喝酒抽煙…那些本來跟許清哲沾不上邊的事他似乎是一夜之間學會的，何玨問過他原因，他只淡淡說，以后工作的時候難免需要。

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足夠了，足夠讓他放自己沉淪。

何玨一路向許清哲辦公室走去，在門口被宋冰攔住。

“何玨，檢察長在忙。”

宋冰是他們教授的女兒，若是別的教授也罷，宋教授卻是他們全院最負責的教授，對何玨不錯，曾經因為他掛科還私下幫他補過課，因為這一層關系，饒是習慣了對美女油嘴滑舌的何玨在宋冰面前也經常是正正經經很有禮貌的，但這回何玨卻沒多解釋。

“我跟他約了時間。”

說完徑直進去了，宋冰隨后跟了上來。

何玨對著面前審查文案的人說：“許大檢查官，外面有兩個人等你。”

許清哲沒停下手上的筆。

“這種專訪我沒興趣。”

何玨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的悠哉道：“其中一個是蘇言。”眼睛卻是一動不動的盯著許清哲，帶著律師特有的敏銳。

他握著鋼筆的手驟然一頓。

宋冰似這時才反應過來，欣喜的道：“蘇言，她回來了？剛剛那兩個人…我怎么都沒認出來。”

“她去了英國那么久，以前在學校里你們碰見的次數也不多，認不出很正常，”話雖是對著宋冰說的，何玨的目光卻是一刻也沒離開許清哲，“大檢查官，要不要去見見啊？”

許清哲重新握緊筆，微垂的眼簾遮蓋住眼底洶涌的情緒，面上一派平靜。

“讓她們再等等，我還有些事沒處理完。”

他已經等了五年，讓她多等一會兒也沒有什么不公平的。

何玨急得跳腳，想起蘇言臉上的笑，咬牙切齒道：“你們兩個不湊一對還真是浪費。”

宋冰再次出現在蘇言和張笑曉面前的時候，臉上連職業化的一絲微笑都沒有。

“檢察長說讓你們再等等，他還有些工作要處理。”

“這么說，他是接受專訪了？！”

張笑曉一向是三樂性格，樂天樂忘樂吃，方才對蘇言的震驚好奇和打算八卦到底的心愿統統拋到腦后，激動得抱著蘇言開懷大笑。

“哈哈，我就知道我會成功的！”

蘇言卻笑不出來，第一反應是想找個借口走人，一時間腦袋卻像漿糊一樣一個借口也找不到，其實就算她找到了張笑曉也不會放人的，就算張笑曉放人，真要離開或許她也邁不開腳，她想自己心底或許還是想見許清哲的，不然怎么會那么容易就被張笑曉拉到這里，又傻里傻氣的等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