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心靜如水

徐緩在家中休養了半個月后，就一瘸一拐地上班去了。第一天她只是到政工科補填休假單，找馬局批了，馬局似乎對她受傷一事沒任何反應，連她恢復得如何之類的最起碼的客套話也沒說，徐緩也沒想太多，直接就回辦公室處理事務去了。半個月沒上班，積壓的工作很太多了。

不一會，趙曉玲來了，她問徐緩：“見到馬局了？他說什么了？”

“見了，我補辦休假單而已，他沒說什么呀。”

“他沒和你說近期的工作？”

“沒有。”經趙曉玲這么一問，徐緩突然醒悟過來，半個月沒有上班，作為科長，馬局應該將近期的工作情況，需要做的事情向她說說的，提出工作要求的，可馬局真的是什么也沒說，只是將五大摞文件交給了她。

“你知道不知道，你受傷的事，他并不相信，王副局長上－門看望你時特意拍了照片回來給他看的，他才相信的。后來王副局長到處和人說這個事情，全區好多人都知道這事了。”趙曉玲又小聲說，“所以馬局對王副局長更大意見了，說王副局長象女人似的喜歡在背后三八?！?

徐緩很驚訝地看著趙曉玲，怔了一會，搖搖頭很無奈地說：“干活去了，事情多著呢。”趙曉玲離開后，徐緩還是呆呆地想了一會這事，她又想起石磊的話，決定采用石磊教她的招術，堿默。她翻開那一大摞文件開始一件一件地處理，將一些細活分到每個人手中去做，當然她不再考慮分活給林芬了。中午到食堂吃飯，徐緩也找了個角落位置，和任何人都是只微笑點頭，不說話。別人問候的話也就是簡單地回“謝謝”二字，就只顧自個低頭吃飯。

在處理文件過程中有些事情是要向領導報告的，徐緩想，這些文件馬局、王副局長都看過的了，自己只是落實就好了。當然也有一些是要做方案的，要召開會議的，她也不去向領導匯報了，她全部用文字表示出來，工作方案、計劃、落實的經費多少等等全用文字表達，然后打印出來，自己在上面寫下“呈領導批示?！弊屭w曉玲呈給王副局長看，然后再給馬局看。

整整一個星期，徐緩再也沒進過任何領導的辦公室，所有的工作完成情況她都用文字小結出來，附在上級的文件上面，呈領導批示。所有的這些材料，王副局長都有批示，做得好的，需要加強的?？墒峭醺本珠L看完后呈馬局后，馬局沒有任何批示，他一個字也不留就讓趙曉玲拿回來了。趙曉玲很擔憂地讓徐緩去向馬局認個錯，怕他不知道怎么處理她。徐緩笑笑，說沒關系的，他批與不批都沒什么區別的。但徐緩暗地里還是將每項要做的工作用另一個本記錄下來，并把王副局長的批示時間和內容也記錄下，也將呈馬局批示的時間和他將文件原封不動退回來的時間也記錄下來。

整整有一個月時間，徐緩在處理堆積下來的工作，雖然很忙，但她仍然會想起趙建強，趙建強也沒有聯系過她。

徐緩想不明白是趙建強怎么會突然不聯系她了。她常常在漆黑的夜晚里和自己的就這個人進行了對話：“我可以很久不聯絡你，但當別人談及你，甚至看到一些與你有點聯系的事情，我會如條件反射般側耳傾聽。我曾想，因為我們相似，我們也許會成為最適合對方的人。但現在我才明白，也正因為如此，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也正是應了那句話，相似的人適合玩鬧，互補的人才能終老，當彼此有了自己的圈子和生活，其實我也應該選擇不聯絡你，不去打擾你，不為彼此造成困擾。”

在工作中有許多數據和材料要上報上級單位的，馬局也一樣是不簽字，徐緩不管，只要是王副局批示過的，馬局看過的，她就讓趙曉玲照報，就這樣無驚無險地過了兩個月。突然有一天中午，王副局長突然到辦公室找徐緩，讓她馬上把近期的主動工作內容列出來，上班前給他，并要求徐緩下午不得外出，必須呆在辦公室。

下午上班后，聽說市里分管糾紛調處處處長來了，局里要開會匯報工作。但是局里除了領導外，只通知了林芬參加這個會議，連徐緩作為科長也沒通知，整個下午趙曉玲惶恐不安，說這次肯定要出大事了。

徐緩將下午交給王副的那份材料又仔細看了一遍，她說能出什么事，即使出事發了也是和我們沒關系的。在這個世界上，是有許多那都是我們所難以預料的。我們不能去控制際遇，卻可以掌握自己。我們無法預知未來，卻可以把握現在。我們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到底有多長，但我們卻可以安排當下的生活。

徐緩想，我能掌握自己，我也把握住了現在，我的當下我也安排好了。我還有什么可擔心的，我還有什么可怕的。

直到快下班了，到別的辦公室串門的趙曉玲風一般跑回來，急促地說：“徐科徐科，原來今天市里來是這么回事，前兩天林芬到市里告狀，說我們的調處工作處于停頓狀態，什么工作都沒有人做了?！?

徐緩啞然笑了。

趙曉玲說：“不過感覺不算太壞，阿華說聽到會議室笑聲朗朗的?！?

徐緩便說：“你覺得呢？我們哪件工作沒做？”

“沒有，我們近期的工作都是趕得很及時的?！?

“那就是了，別在告狀不告狀的，和我沒關系的。會議室里是不是笑聲朗朗的，和我也沒有關系的?！?

“徐科，你真是淡定。”

兩個月前，徐緩決定不再理睬林芬時，就估好一切準備，她知道什么工作都不告訴她，什么工作也不安排她，讓她天天呆坐在辦公室，她肯定是受不了的，一定會鬧點什么動靜出來的。她到市里告狀，已經不算是太壞的事情了。至于現在市里是怎么年老看待她的告狀，局里怎么處理這事，徐緩只是靜觀事態發展。即使領導支持林芬，徐緩也就認命，大不了就換個崗位。生活本來很不易，不必事事渴求別人的理解和認同，靜靜的過自己的生活好了。心靜，就能進入一種“閉門即是深山，讀書隨處凈土”的妙處。以靜心看世界，世界便是一片充滿清幽安寧的綠洲，即使有鳥蟬噪，也會感受出“林愈靜山更幽”的意境來。心之性之悠悠，全身心地沉浸到明月清風之中，便有通體爽快之感。心靜如水，依物隨心。情難舍，心難留，花朝月夜，轉眼便成指間沙。

所以只要淡定就好了。

當天晚上，王副局長給徐緩打了個電－話，將會議的大概情況說了一下，他說其實你的工作做得怎么樣，我是最清楚的。下午會議時我也將近期我們做的工作全部擺了出來，市里也認為是做了很多工作，林芬在會議上就說她根本就沒看到任何的工作記錄工作材料。王說他在會議上駁斥她，說是徐科考慮到你年紀比較大，盡量不讓你做太多工作，怕你受累。說完這些，他也和徐緩發了發牢騷，說在這樣的環境下工作確實很郁悶，也希望徐緩不要受此事影響，不要影響工作。

徐緩知道王副局長也是在安慰她，怕她鬧情緒。她突然一想，就說：“王局呀，其實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和你說來著，但心里一直很猶豫。這樣吧，如果明天早上你有空，我給你看些東西?！?

“好吧。”

掛了電－話，一直在旁邊看著徐緩的石磊繼續盯著她，她笑了：“別盯著我，害怕。”

石磊很嚴肅地說：“發生什么事了？”

“沒事，真沒事。”徐緩不喜歡難過時，或者遇到難事時，逮人就傾訴。她也不喜歡別人總是一味追問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她不想解釋那么多也不愿意照著同樣的話一次次告訴每個人所發生的一切，就好像在一次又一次的重復之后，這痛苦不可避免地成了倒背如流的段子。

見她不愿意說，石磊也沒辦法，進屋子叮囑辰辰早點睡覺，就和徐緩道別，回家去了。聽到石磊下樓后發動汽車的聲音，徐緩想，明天一定要和石磊說了，讓他不要天天過來了，自己的腳也能走動了，好得很利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