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以為善意欺騙了母親，殊不知卻是母親一直配合著我在圓這個謊。

我沒有到母親的榻前，無聲地走了出去。

剛繞過長長的回廊，就聽到了蘇元得的琴聲，他今天起得挺早，琴聲似在召喚著我。

我應約來到了蘇元得的琴屋，他正呆呆地凝視著如墨的天空，見到我，沒有任何的表情，出乎我的意料，不對是意料之中，這才是他的本性。

“我要走了。”

語氣很輕，不是一句無心的玩笑話，何況師傅不會說笑。

“去哪里？”我著急地問。

“跟岑參一起去長安。”

“岑參，他人呢？在哪里？”

“這是他的地址，你去找他吧，他是近日才回的洛陽。”蘇元得塞到我手里一張折疊起來的紙張。

我打開一看，果然是岑參狂飛的字，墨香四溢。

“岑參是個有抱負的人，給他點時間。”

我沒有說話，因為我已淚流滿面，抽噎嗚嗚，蘇元得輕拍了拍我的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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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路揚鞭，策馬奔騰。

馬的籠頭下那艷麗的紅纓飛舞著，天清日晏，風兒溫煦，吹散了一冬的余寒。

已到了郊外，但見冠蓋盈野，美人如云，賞花的季節，洛陽城的人都好興致，攜帶家眷，踏青賞花。

果真是一個如花的都市，寶兒聽從我的駕馭，沒有喘息片刻，一路尋來，已到了一戶農舍，環顧四周，牡丹連阡接陌，艷若蒸霞，尋常百姓家里屋前房后卻也是這般的景致，好不讓人羨慕。

我牽著馬緩緩地走進小院，雖說破落殘敗，因花草的點綴，自有最單純的田園情趣，院里有顆杏樹，岑參正挾著一卷書走出來，不偏不倚地相遇了。

心又兵臨城下地狂跳，暖融融的春意讓人仿佛喝醉了一般，有著眩暈的感覺。

隔了這么久，他沒有任何的改變。

他看到我，唇往上翹起，似笑非笑，滿眼的柔光，可是轉眼便蕭條地冷漠。

玄白色的長衫，扣著白玉墜子的流蘇在空中輕盈地揚起，依舊卓爾不群。

我以為我們見面會相擁著執手相看，會加倍地表述彼此的思念之情。

卻不是這樣。

見我一直盯著他看，岑參佯裝未見，從我手里接過韁繩，牽過寶兒，仔細端詳道：“真是一匹好馬！”

“它叫寶兒。”這么長時間沒有見面了，相見的第一句話卻是稱贊寶兒，不由地失落了。

時間的分離，那譴綣的日子莫不是也已經遠去了？

我撅起了嘴，蹙眉心痛。

“我在長安，等待出仕的機會。”岑參搖了搖頭，似乎機會很渺茫，又似乎愧對著我。

這是他身為男兒的人生價值取向，他有這個實力，有這個才能，只是沒有遇到賞識他的伯樂。

“我幼年喪父，能自砥礪，遍覽史籍，十五歲為謀求出仕隱于嵩陽苦讀，二十歲至長安向玄宗獻書，我沒有權高官重之人的薦舉，世事總難如愿！我怕有一天，你會后悔。程清泠，我只是一介草民！一個什么都不能給你的人！”他加重了語調，頗為含蓄，也讓我不解。

“你到底想說什么？我一直沒有聽懂，你到底是要想說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