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蘇三與魯秋潔婦
- 淺吟低唱如夢令
- 紅樓雅客
- 2003字
- 2012-08-11 00:02:32
以前聽過一出京劇,叫做蘇三起解,電視里那美麗的小旦一出場便嗚咽著,款款的上前幾步,方唱道:“蘇三離了洪洞縣,將身來在大街前。未曾開言心內慘,過往的君子聽我言。”
于是去找了蘇三的故事來看,據說是一個真實的故事,一直到近代還能找到這個卷宗,說是名妓蘇三和官家子王景隆在妓院相遇,王景隆便沉迷其美貌,為其更名玉堂春。蘇三叫她的情人做三郎。這里大略的猜一猜,蘇三的美貌,必然是燦若春華的類型。
后來就是常見的橋段兒,王景隆銀子花光,被妓院的媽媽掃地出門,蘇三拿出私房錢給他去趕考。
在古時候,若想描述妓女的愛情,那妓女便必須得把自己賣笑所得的私蓄拿出來,資助她的情人去取功名,她的情人中了功名以后或薄情或有情,那都是后話。若是看一個故事,那妓女沒拿出自己的積蓄來,便基本可以判定這是一個普通的,沒有后話的妓女。
話說這蘇三,便癡等她的情郎,可惜妓院的媽媽已偷偷將她賣給一富商為妾,偏那富商的妻子與人有私,將那富商害死,嫁禍在蘇三的身上。
于是蘇三起解,她心里有著最后的一點光芒,她悲切的唱著:“哪一位去往南京轉,與我那三郎把信傳。”
她的三郎王景隆到底沒有負她,蘇三從富商的小妾,變成了王景隆的小妾。
古時候這是一個圓滿的故事。而王景隆這樣的男人,便施施然的步入所有艷極一時的青樓頭牌們孤枕香衾時的夢中。
這個故事大名鼎鼎,又悲傷至極,后人雖將之改了又改,編了又編,搬上戲臺子唱過一番,也不能抹去這個女人心里的苦。
說的是魯國的一個男人,叫秋胡,結婚剛五天,得了一機會,就去了陳國做官兒。這官兒一做就是五年,方想起應當回家了,于是打點了行裝,帶上些任上積攢的金銀細軟,雇了一車,一路往家里走。
一路朝行夜宿,快到家時,心情自然比平常好上許多,便慢慢行去看風景,忽見路邊有一個甚是美貌的女子在采桑,秋胡瞧見她身段窈窕,面容清麗,心中就有幾分歡喜,因自恃有金,便將車停到樹下歇息,對那女子道:“這樣熱的天,你卻在采桑,我又路遠,正想歇息,不如咱們一道在這桑樹下吃個飯?”
那女子沒理他,接著摘她的桑葉。
秋胡訕訕的不好意思,便道:“這年頭,干活干的再苦,不如遇上一好機會。女人再能干,不如跟一個有錢男人。我這兒有金子。”他很是得意,“也愿意給你,就看你怎么來要了。”
那女子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我采桑紡織,掙錢養家,孝敬父母,相夫教子,日子過得沒什么不好。從沒想過要不明意義的金子,想要的只是我的丈夫對我一心一意而已。把你的那一套收起來罷,我瞧不上。”
秋胡自覺無趣,便收拾東西回家去了。
到家以后,將金銀細軟都給了母親,又著人去喚妻子出來。略等了一會,一個女子掀了簾子出來,用極歡喜的聲音道:“夫君回來了嗎?!”
秋胡一眼認出竟是自己在路上調戲的那個采桑女,不由得尷尬。那女子瞧見了他,臉上的歡喜猛然變成不可思議,然后神情便漸漸的陰郁下來,如一朵枯萎的花。
她憤然而又絕望得指責道:“子束發修身,辭親往仕,五年乃還,當所悅馳驟,揚塵疾至。今也乃悅路傍婦人,下子之裝,以金予之,是忘母也。忘母不孝,好色淫泆,是污行也,污行不義。夫事親不孝,則事君不忠。處家不義,則治官不理。孝義并亡,必不遂矣。妾不忍見,子改娶矣,妾亦不嫁。”大略就是說,“你你你,你如此道德敗壞,我不愿再瞧見你了,你另娶她人罷!”
故事講到這里,若照現代劇情,應該是這男人痛哭悔過,母親一道出面,妻子便給他一次機會,兩人接著過日子。而之后的發展,那是之后的事情了。
可惜劉向沒有給這兩人機會,那女子說完這話,憤而離去,投河而亡。
這個故事出自漢代劉向的《列女傳》,被很多文人雅士,民間藝人改編過。以前上中學時,有一篇課文叫做《陌上桑》,說的是一個叫秦羅敷的女子,被一個有錢的官兒調戲,堅決不從,安心等自家良人的故事。可能因為是同樣的貞烈女子,因此后人傳唱時,便認為秦羅敷就是秋胡妻了。而這個故事也越來越豐滿,大略成為:
羅敷因為美貌,在等夫君秋胡回家的這幾年,被一個姓劉的富戶調戲,羅敷極為貞烈,毫不動心。終有一天,秋胡回來,在路上看見采桑的羅敷,他離家日久,相貌打扮大有變化,羅敷已不認得秋胡,秋胡卻認出了羅敷,他為了試探自己這幾年離家,妻子是否有出軌,便上前調戲。羅敷斷然拒絕,秋胡心中大喜,回家后將此事說明,然后一家子便皆大歡喜了。
GJM一段秋胡調戲羅敷時的唱詞:
“秋胡:[西皮原板]他在那楚國配鸞凰。
我勸他歸家他不往,
撇下了大嫂守空房。
你好比皓月空明亮,
[西皮二六]又被烏云遮住了光。
大嫂好似花中蕊,
卑人我好比采花郎。
桑田之內無人往,
學一個織女會會牛郎。
羅敷:(白)客官吶!
[西皮快板]客官說話理不端,
奴家言來聽端詳:
若是當官知道了,
無情拶棒你應承當。
秋胡:[西皮快板]大嫂把話錯來講,
卑人言來聽端詳:
男兒無妻家無主,
女子無夫房無梁。
大嫂若是從勾當,
學一個巫山仙女會襄王。
羅敷:[西皮快板]聽一言來怒滿腔,
胡言亂語心不良。
你若在此胡亂講,
[西皮散板]管你叫你貪花的浪子死無有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