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公公，手持一方玉拓，恭敬地候著，在一連串的聽不懂的辭藻后，白靈玥被赫連夷光摁著磕了頭。她看著皺起眉的赫連夷光，好奇不已，“他說的什么意思？”

赫連夷光將那玉拓交到她手上，自己也有些不明白，“皇上真地認同你天女的身份了呀，要你今晚主持太子頭七回魂的祭祀！”

頭七？

白靈玥無奈，掰掰手指頭，自己來這世上居然才四天，才熬到太子頭七……這怎么感覺和過了四年一樣漫長。這皇帝突然就認同了自己，宮殿儀式都開始給她安排，一幅恭順的樣子，也就是做給天下人看看而已，還指不定在動什么心思呢。

不過也好，太子頭七這么重要的日子，重要人士應該都會參加，借著機會見識一下。

說起來，太子一案是天師越家出事的起因，不得不查！

“天女大人，請！”太監見她拿了玉拓，便恭敬地請她動身，白靈玥一愣，“去哪？”

赫連夷光滿頭黑線，“當然是去巫神宮，做祭祀前要沐浴修容的。”

白靈玥看看眾人，估計自己在這儀式上也就是個擺設，去就去，不過……

“那四兒怎么辦？你一個人照顧得過來嗎？”

赫連夷光聳聳肩，“我也要去的。巫神宮做大祭，身為百草院少院主，我也要參加！”

聞言，白靈玥猛地一驚——這頭七儀式要進行到夜晚，這么說，這濯濁宮今晚無人照看？

今晚，皇帝打算誘捕甄珞？

她下意識看向屋內，下人們以為她擔心屋內人傷勢，為首的馬總管一躬身，“大人放心，皇上已安排了人前來照看，還請大人按時出發，有些祭祀禮儀還需向大人說明。”

白靈玥目光一晃，隨即溫和地應和，“是！那就請吧。”

她抬腿走出門時，心頭的郁結頓時散開——甄珞，怎么可能會出現……

自己多心了！

今晚的濯濁宮，應該是安全的。

一行人浩浩蕩蕩離開濯濁宮，赫連夷光和前來負責照顧的人做了詳細的交代后，也快步跟上。

肚子有點餓，白靈玥有氣無力地被塞進一個轎子一路進了巫神宮。

巫神宮在皇城西面的都梁山，與皇城的恢弘不同，帶著幾分高不可攀的尊貴和孤傲。從建筑上講，皇帝沒有半分虧待巫神宮。那一路的雕梁畫棟，一路的琉璃金瓦，一路的瓊樓玉宇，幾分閃爍幾分清冷。

她一下轎，兩邊跪著六院的侍從，一律黑色鑲白邊的喪服，黑壓壓地似烏云壓在心頭。

白靈玥四下一望，卻沒見到伏破曉出來。

天女是巫神宮的信仰，可她第一次來，卻沒有受到伏破曉的迎接，這說明了什么？

這個信號在白靈玥心頭似警鐘響起。她惴惴不安地往前走。

陪同的宮人統統止步，他們沒有資格進入皇朝的圣地。一個年長的老嬤嬤慈祥地站在玉階之上迎接她，一路將她帶進了齋戒室。

背后的門哐當一聲合上，關住了一切視線。面前氤氳飄渺的浴池像一個陷阱，讓白靈玥心里一咯噔。她下意識捏緊了右手拳頭，若被人瞧見手上的鐲子該怎么辦？

背后閃出兩個婢女向她彎腰，“恭請天女沐浴更衣。”

白靈玥后退一步，試著商量，“你們退下吧，我自己來。”

兩個婢女面帶難色，對視一眼后噗通就跪下。“還請天女大人入浴，奴婢不敢瀆職。”

面對兩個不知變通也不聽她調遣的婢女，白靈玥氣結。她佯怒，“瀆職是錯，難道忤逆天女就是對？你們巫神大人是這樣教導你們的？”

白靈玥很少發怒，這臉色一冷，一股無形的威壓彌漫開看來，這哪里是個發育不良的小女孩，分明就是睥睨萬物的天神在云端冷笑，兩人只覺背脊發涼，頓時瑟瑟發抖，叩首不止，“天女恕罪！天女恕罪！”

“出去！”

白靈玥言簡意賅一聲利喝，兩個婢女二話不說退了出去。她端著架子看兩人輕手輕腳闔上門扉，終于松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

一個清冷的聲音在她身后突兀地響起，“天女大人好大的架子！”

白靈玥一驚，還未轉身，一股陰柔的力道似卷起一股龍卷風，將她整個身子拖入水中。噗通一聲，水花四濺。溫熱的水毫無預警地灌進她的眼耳口鼻，她手足無措地撲騰起來，好不容易踩到池底，慌忙破水而出。

嘩啦一聲，剛剛氣勢十足的天女十足落湯雞一個，狼狽不堪，氣急敗壞。

“誰？”她大力抹著臉上的水怒吼。

對方氣定神閑欣賞她的落魄，給了理直氣壯的回答，“我！”

眼睛終于能睜開，白靈玥看著眼前那張妖孽的臉恨得咬牙切齒——伏破曉！

今日的伏破曉一改往日紅裝，一身黑色金文的祭服讓他看起來越顯神秘。他不知何時出現，斜斜地靠著美人榻，一雙狹長的鳳眼不懷好意地睇著她，嘴角噙著一絲淡淡笑意。

在水氣彌漫，朦朧盈溢的地方，那人似從黑暗中走來顛倒眾生的妖精……

她定下心神回以冷笑，“巫神大人不在前殿迎接，卻來這齋戒之處偷窺天女洗浴，是何居心？”

伏破曉不為所動，慢條斯理地挑起長發在手上把玩，“天女，在哪？”

白靈玥還沒反應過來，就覺眼前一花，利刃獨有的寒涼之氣已撲面而來。她心中大驚。

這廝竟要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