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想起到這來？”

我看著眉目間透露著成熟氣息，其余還和從前一樣的他，溫暖的笑了笑，“不知道，自己下意識來的。”

“是嗎？”他同樣笑著看我，然后又指著我對面的位置問，“我坐這里介意嗎？”

“請便。”我輕聲說，“你以前可沒有這么客氣。”

“現在要學著紳士點，不然我女朋可就不要我了。”他說這話時笑得異常溫暖。而這溫柔卻生生扯痛了我的心。

“你什么時候變得如此通情達理了？看來愛情果然真的可以讓一個人變得美好。”

“嗯。所以，你要加緊步伐嘍！”

“是啊，這不，每天都被欣然逼著去相親。”我苦笑著說。

“相親？”他驚訝的看著我，“李莫愁哪根筋壞了？”

我笑著搖了搖頭，“喏，看見那個服務生了么？那個戴帽子的男生。”

“嗯，怎么了？”陸哲點點頭，疑惑的看著我。

“將近半個月前的事了，那天我和欣然出門散步，結果恰巧一場車禍發生在我們面前，被撞的就是他。”

“他還好？”

“還好吧，似乎是手臂有些擦傷，其余問題倒是不大。總之，事情發生后他沒做停留，反是推起自己的電動車就走了。也許是在他抬頭看路的那一瞬間，欣然就被他的長相和個性迷倒了。都說無巧不成書，當天下午去游泳館的時候又遇見了他。欣然怎么會丟掉這么一個大好緣分？她開始纏著他不放，就在欣然一天接一天的胡攪蠻纏下人家跑了，結果不知為什么在跑的時候傷了自己的臉。”我語氣平淡的敘述著事情的始末。

“哈哈…”陸哲大笑了起來，“李莫愁！這不愧是李莫愁！那她不都有男朋友了嗎？”

“咳咳，她是給我準備的。”我尷尬的看了陸哲一眼說。

陸哲頓時止住了笑，“你覺得他…還好？”

“誰？那個男生？”我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說“我連人家叫什么，長什么樣都不知道，怎么知道他好不好？”

“怎么連樣子都不知道？”陸哲顯然很驚訝。

“游泳館我只去了那一次，那時候他也戴著腦子而且還是欣然圍追堵截。今天偶遇，人家又有帽子，又有疤。我當然不知道他長什么樣子了。”

“噢，是這樣啊。”陸哲恍然大悟。“那你相親沒看上幾個？”

“沒。”

“都二十二了，連初戀都沒，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住在我隔壁家的妹妹今年才初二，每天跟在小男朋友的屁股后面溜達。”

“你見過？”初二？這對我來說的確有些打擊。

“當然了！”

“唉，”我嘆了口氣說，“看來我是老了。”

“對呀，百年孤獨。咦？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你老了，那我現在和你坐在一起豈不是陪你到老？”

“你還是陪你女友吧。我沒那福分啊！”我瞥了他一眼，如果是從前也許我不會反駁，可是現在，什么都不一樣了。“你女友呢？”

“她現在在BJ工作，挺忙的。”

“開始工作了？”

“嗯。你呢？簽好單位了？”他喝了口飲料問我。

“簽好了。廣州一家外企。”

“那你當年就應該去中山大學。”

“廈門很美。”

“是啊，很美。那是我的夢想。”

我看著有臉上表情帶著些遺憾的陸哲，“以后有錢了再去旅游或定居不就好了？”

陸哲，你的夢想我已經為你完成了，只是現在的我恐怕已沒有對你說出這些話的資格了。

“還是旅游吧，定居不適合我。我愛這座城市，因為這里有我成長的痕跡。”

“誰說不是呢…”

一時間我們倆人啞口無言，只是靜靜地看著一點一點突破烏云滲出的陽光。

許久之后陸哲先打破僵局，“沫同學，你猜這會兒我想到了什么？”

“你的思想太奧妙，我想不到。告訴我？”

“我想到了這樣一句話，‘時間沒有等我，是你忘了帶我走，我左手是過目成誦的螢火蟲，右手是十年一個冗長的打坐’。當初是你沒有帶我走。”

“嗯？”我有些不解。

“哈哈，逗你玩的，看到你這無辜的表情，我就覺得樂趣又回來了。”陸哲開心的笑著。

可為什么我在他的笑里沒感受到一絲一毫的愉悅？是我太過敏感？我嘆了口氣，說“是嗎，從什么時候起我成了你的開心果？”

“什么時候都是！”

“呃…”

“哈哈…”陸哲笑看著我，“沫同學，真不知道以后還有沒有機會這樣逗你了！”

“不會再有了。”我悵然若的說道。

“喂，別說的這么決絕啊！”

……

和陸哲坐著聊了一會兒后，我難過的說了再見。再見，于我而言不是再也不見，而是再難相見。至少我明白，既然給不了他未來，那么我就只能選擇告別。

走在街上，陽光溫暖柔和，這幾日的陰冷潮濕漸漸地消失不見。多年前同樣是在這條街上，我攙著酩酊大醉的陸哲踏著燈光下斑駁的影子踉蹌回家。那個時候，他趴在我肩膀上不停問我為什么要叫洛洛，不是沫沫。然后警告我說不許對他無情，“沫沫”這個稱呼也只有他才能喊。我應付著他，然后像小貓一樣乖乖點著頭，生怕激怒他。看到這樣的我，他大喊著說，“沫沫，沫同學，我那么喜歡你，你喜歡我一下會死啊！”我噙著滿眼淚水，拼了命沒讓它流下來。

如今這條街滿載蒼涼，而那些蒼涼拉成一條洶涌的河，呼嘯著淌過我單薄的身軀。站在岸邊，我緘默著自己無盡的緘默，看著蒼涼開花結果，然后描繪出一段寂若煙花的時光。在這段時光里，站著我和他。

陸哲，我可不可以認為，你我同屬蒼涼？

陸哲，在這個故事里，我們之間是誰忘了要等誰？

陸哲，其實之后我聽你的話喜歡了你一下，結果我差點死掉。你說我還要不要繼續喜歡你，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