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蕊沒有告訴父親具體的車次，下了車，她一個人拎著包乘公交回家。

家鄉小城也落了厚厚的雪，一路上，梅蕊聽到腳下“咯吱咯吱”的聲響，心底便有一種輕快的感覺流出來，那是冬天特有的聲音。放慢了腳步，一時她反而并不著急回家，而是隨意欣賞起四周的雪景：不像樓房的鋼筋混凝土留不住那些白色小精靈的痕跡，她家所在的平房區反而在雪的覆蓋下變作了童話小屋，低低的，厚重而溫暖；街道邊一排排的梧桐樹也為雪精靈裝點，作成了一幅幅質感強烈的圖畫；昏黃的路燈此時已然點起，朦朧的光線下弧度顯得愈發流暢，像一莖莖盛開的蓮花。

到了家門口，梅蕊一眼就看到了大門上一左一右貼好的春聯；正對大門，前排人家的后墻上，更是貼上了兩個大大的“春節”。放下旅行袋，梅蕊按響了家里的門鈴。幾乎是立刻，大門就被打開了，母親趿著拖鞋出現在梅蕊面前。看到是寶貝女兒，母親驚喜又有些埋怨地抱住她：“蕊兒，你可回來了。怎么電話里不說下幾點的車，我和你爸擔心的要命，這兩天全省都下大雪了，路上走車太危險了。”

梅蕊拍拍母親，安慰她：“這么大人了，還擔心什么呢？我就是怕你們操心去接才沒跟你們說幾點的車。”說完，她驚喜地盯著母親：“媽，你做頭發了，好漂亮啊！”

母親有些不好意思地觸觸頭發：“好看嗎？我還怕太亂，太顯年輕，讓別人看了笑話。”

“怎么會，剛剛好，你本來就年輕啊，距離老還遠著呢。”梅蕊心底有微微的感慨：幾年了，自從家里背上了沉重的債務，又要供自己讀書，母親都不曾給自己買過新的穿戴，更別說做頭了。“我爸呢？”

“又去車站了，已經去了幾趟了，剛回家喝了杯熱水，想著這次你可能快到了，又推著自行車出門了。”

“奧，我真對不起我爸，為了讓你們省點心別去接我吧，反而害得他多跑了好幾趟。”

“傻孩子，說什么呢？”母親笑了：“我們就你一個，不操心你操心誰啊，快進屋吧，你爸也該回來了。我做了好多你愛吃的菜。”

跟母親進屋，馬上母親就遞過來一杯熱騰騰的茶，又拿過來簇新的棉拖給女兒換上。

“蕊，冷嗎？”母親靠近女兒坐下，拿過來靠墊墊在梅蕊身后。

“還好，不冷，”梅蕊環顧四周，發現家里今年的過節氣氛濃烈了不少，曾幾何時，沉重的債務幾乎已經剝奪了這個家庭所有的快樂。

“媽，今年的暖氣好像燒的挺好的。”

“嗯，暖和吧，”母親撫著梅蕊的頭發，滿含欣賞地看著她，嘴角有抑不住的滿意：“我女兒是越來越漂亮了。”

“人家都說孩子是自己的好。”梅蕊笑母親：“你也是越看我越好吧。”

“我女兒可是公認的，”母親得意地：“從你小學、中學到大學……”

“好了吧，媽！”梅蕊打斷母親，笑著：“我知道了，你不用再重復了。”靠著母親，她無意間看到母親胸前垂掛的一條漂亮的白金項鏈，她不禁伸手摸了摸，好奇的：“媽，我怎么不記得你有這條項鏈，剛買的嗎？看起來很不錯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