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名不虛傳！”老酒鬼咂咂嘴，點點頭：“終于嘗到了國酒的味道。”

“您是第一次飲這種酒嗎？”夢玲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最早見到還是在解放前，那時我還是國際飯店的電梯工，給那些社會名流商賈上酒的時候見到過。”

“那解放后呢？”夢玲饒有興趣的問。

“一般供銷社是見不到的，只有在華僑飯店等高檔場所才見到。那里又不是隨隨便便能進個羅。現在小城里都很少見，即使見到，老多是假的。再講，這么貴，啥人舍得買？”夢玲聽了，不禁有點心酸，也暗自為媽媽的細心孝順而感動。

“爺爺，恕我直言：你大塊吃肉，大口喝酒，一點兒都不像信佛的人。”夢玲打趣起爺爺。

“哈哈，這你就不懂了。佛教講究的是心性的修煉，而不是形式上的三皈五戒。所謂‘酒肉穿腸過，佛祖心頭坐’就是這個道理。”夢玲望了望供在供桌上的濟公活佛笑口大開的像，若有所悟地點點頭。

老酒鬼有個習慣，幾杯酒下肚，心情大好，就開始絮絮叨叨的回憶那過往的滬上舊聞，這次也不例外。有的故事夢玲都耳熟能詳了，什么阮玲玉為情自殺，胡蝶出門帶八個保鏢，宋美齡用牛奶沐浴、氣質極佳等。聽上去匪夷所思的故事，但因為爺爺身上帶著那個時代的印記，傳奇就充滿了真實感。

酒足飯飽，夢玲惦記著妹妹的高考志愿問題，決定立即回家，爺爺死活要留住她，夢玲只好說志愿填好后就來。

回到家，妹妹的志愿已經填得差不多了。夢玲拿過那張可能決定妹妹一生命運的紙張，仔細從頭瀏覽了一遍。對于家人和自己的意見，妹妹采取了折中的選擇。本科一欄三個志愿她全部選擇了師范院校，專科一欄她全部選擇了財經。夢玲覺得這樣填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再說妹已經成人了，沒必要再強求她怎么做。看著妹妹探求的目光，夢玲只說了一句：“你已經長大了，既然是自己的選擇，就要把自己的路一直走下去。”說完，又感覺自己話說得未免太沉重，畢竟妹妹也就十九歲，便補充安慰鼓勵了她：“你這么聰明，不管將來學什么，都會很出色，未來一定會成功的。我看好你呦！”妹妹聽了姐的調侃不由得放下心來。

回來的第三天，老天爺就變了臉，天陰沉沉的，烏云密布。夢玲背好單詞，就加速步伐趕到了爺爺家。上午十點左右，從黑棉絮般厚重的空中撒下了片片雪花，經北風一吹，搖搖拽拽的轉幾個圈才落在地上。家鄉每逢一月，都要下一場大雪，今年也不例外的如期而至。夢玲和爺爺圍著火爐，品著溫過的小酒，爺爺點評著過往，孫女暢談著將來，其樂融融。爺爺既是夢玲的長輩，更是她的知心朋友，爺爺見多識廣，她時常向他請教各種生活上的問題，是真正的良師益友。這回，兩人聊到了找對象這茬。

“爺爺，您說，我應該找什么樣的男朋友才好呢？”夢玲半開玩笑的問。

“是不是有很多男孩子對你有意思啊？”爺爺打趣道。

“瞧你說的，我又不是國色天香，老實告訴你，一個都沒有，馬上都要成老姑娘羅。”夢玲嘆口氣。

“這讓我說，就是你也得主動一點。常言講得好：‘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紗‘，意思就是女的沒必要擺太高的姿態，過于矜持。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嗎！”爺爺認真的說。

“那你和奶奶是怎么回事？”夢玲想到爺爺奶奶那么恩愛，好奇地問。

“那時家里窮，彼此差不多，就成婚了。是先結婚再戀愛的。”爺爺老實交代。

“新時代新女性，象許廣平不就主動找的魯迅嗎！喜歡誰就和他接觸接觸，當朋友嗎，但是千萬不能過度，把自己全搭進去了。腦子里要有一根弦，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凡事要有底線。不能讓對方看輕了你。”夢玲聽了，沉思了會兒，突然覺得自己知道該怎么做了。

晚上燒開水，夢玲把水摻好放到液化氣上。一抬頭，發現院子里有個人站著，嚇了一跳。仔細一看，是方智勇。夢玲趕緊關了廚房的燈，手里操起跟棍子，暗中觀察著。只見他在雪地里來回踱著，到門口幾次想敲門，幾次又放下手。最后終于象下定決心似的，敲起了門。“敲去吧1”夢玲反感的坐回到爺爺身邊看電視。敲門聲持續不斷，爺爺聽見了，問夢玲：

“好像有人敲門。”夢玲只好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告訴了爺爺，不過省去了酒吧的一幕。

“什么貨色，我倒要看看。”

“沒啥看的，隨他去。”夢玲勸說著爺爺。可固執的爺爺偏去開了門，夢玲的心一下子懸起來，心下已經決定撥110了。門一開，一股寒氣撲面而來。

“爺爺好！”方智勇給爺爺打了聲招呼。

“我家夢玲討厭你，你請離開。”爺爺正色道。方智勇不管還想往里擠。

“啪！”夢玲給了方智勇一記響亮的耳光，他捂著疼痛發燒的臉頰，半天說不出話。看著幾束如炬的目光，方智勇有點害怕，但歇會還是含混不清地大叫“媽的，你個瘋子。”

“滾！”爺爺發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