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得知桂蘭姐生下孩子的堅定決心后，再也無話可說。之前我是很隨意地反對，因為這事在現實中時空見慣，不想惹桂蘭姐發了大脾氣，這是太正常不過了，后來，又猶豫不決，這孩子我管還是不管？我有沒有這個義務？現在，我十分理解桂蘭姐的決定。唉，桂蘭姐真是多災多難，正是花季時，遭流氓強奸未遂，委屈下嫁，婚后又無生育，卻是長達三十年的可惡騙局，如今有孩子了，又是婚外孕．．．．．．我都為她不公平的人生經歷嘆息，唯有更加悉心關心她，才不愧三十年癡心不改孕育新生命真愛的選擇。

我再次約見童珍，自然是為桂蘭姐的事情，這次可能要實情相告。

我是晚上八點鐘到醫院的，選擇八點以后，醫生護士基本上沒有具體事務，不會打擾我們的談話。

童珍見到我的第一句話是“我知道你還會再來找我。”

“神機妙算呀你。”

“你看你失魂落魄的樣子，平常你又是心細如絲，極端負責的人，臉皮又薄，這事，你不找我還找誰呢？”童珍真是說到點子上了，女人的感覺比男人還是更勝一籌。

“童珍，你是夸我呢還是嘲笑我？”

“哪里，龐福茵把你們的事情都告訴我了。”

“大嘴，十足的大嘴，比美國之音還快，真服了她。”她怎么就知道了，漢奸、特務、間諜，我心里把她罵個遍。

“怎么樣？有結果嗎？”

“唉！也是，正好幫忙參謀參謀。”我不好意思地瞄了一眼一旁的護士。童珍笑笑說“沒事，同事，同事。”

“學生學生。”

我于是把我知道的與桂蘭姐有關的事情簡潔地說給她聽，童珍很認真地傾聽，不時地點頭表示理解，最后若有所思地說“這事情有點麻煩，很糾結，依汪桂蘭的個性，當然，哪一個女人也會這樣做，非離婚不可，這事說簡單也很簡單，說復雜也有些復雜，有確鑿證據證明男方騙婚，應該不難，就怕男方耍無賴．．．．．．從汪桂蘭的心情上說，目前，你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安全地度過妊娠期，順順利利地生下健康的孩子，后續的事情誰也幫不上忙，不過，汪桂蘭妊娠期的孕檢和生孩子，我責無旁貸，誰讓我們是老同學呢。”

我很感動，這老同學太值得結交了，一時我也無話可說。倒是空調器善解人意似地“嘶嘶”的輕聲嘆息，讓我們都有了緩和的時間想著下面該說的話。

“哎！陸生當時追汪桂蘭追得滿天飛，怎么到后來就沒成功呢？”童珍忽然想起往事，這么問了一句，如果我處在他的位子也會問到這樣不解的問題。當時，幾個同學都認為陸生和王桂蘭是一對，其實，那是對桂蘭姐的誤解。

我苦笑地說“龐福茵沒有跟你說起過，‘小白臉暗中和陸生對著干，’龐福茵這么跟我說的，她說是與陸生通電話時陸生的原話，你也知道，他倆都是總機房的，通話方便，又不要錢。”

“那么，你很了解汪桂蘭啰？”

我噓口氣說“汪桂蘭說他太成熟了，太老練了。”

“這是什么話？成熟的男人不好嗎？老練不好嗎”顯然，童珍沒有理解我傳達的話意，我又說“你設身處地的想想當時的情形。”

小護士插嘴道“欲速不達。”然后看了我一眼，我微笑地點點頭，“有這層意思，陸生太成熟、太老練對于汪桂蘭來說是不能接受，我猜測，陸生當時肯定有過激的行為傷害了汪桂蘭的自尊心，可是，汪桂蘭也說過，陸生是好人，細心、勤快，是居家過日子的好男人，可是，家務事女人都能做，生活不能老是家務事家務事，還要有情趣．．．．．．”

“得瑟了吧，得瑟了吧，知道你歌唱得好，寫一手好字，口琴也吹得好，王婆賣瓜。”童珍說完，撅起嘴“噓”我。

“不是，這是原話。”

“如今，會吹口琴的人真不多呢”小護士好奇地又看我一眼。童珍表示贊同地說“他的口琴吹得真好，在我接觸的人群中，至今沒有誰比他吹得更好的。”這時，我還真不好意思，尤其當著小護士的面夸我，當然，心里還是很受用的，由此，想起楊葉學農那晚吹口琴難忘的故事。

夜幕低垂，炊煙裊裊，一輪明月，照耀池塘，漣漪層層，口琴淙淙，歌聲輕柔，忘情起舞，掌聲驟起．．．．．．

“啊，難忘啊。”童珍像抒情一樣，“在那樣美好的晚上，跳著藏族《洗衣舞》，誰都會情不自禁地隨著歡快，輕松的節奏舞動起來，充滿朝氣，那是真年輕呀！”

“老師，你一點不老。”

“拍馬屁。”

“你不叫童珍嗎？童珍者童真也。”

“老啰，老啰，那時光不會再來，真是懷念，哎，那天晚上，汪桂蘭還替你洗了一件衣服吧？”

“呵呵，洗了一件海魂衫，跳舞跳忘了，帶到你們住屋去了。”

“啊哦－－－－－－你們是那時開始放電的吧？”童珍一副頑皮的樣子。

“早得很，港湖學農時，汪桂蘭被人偷窺上廁所，她委屈的直哭，我和陸生、曉軍去看望她時，她已經在我心中留下美好印象，像菩薩一樣貢在心里。”接著，我又講起楊葉江堤“過五關”的故事。“你也參與了，記得吧？”

“嘁也，你只記得汪桂蘭吧？”

“我都記得，那時，你像個小稱砣，兩只手肉坨坨的。”童珍下意識地將雙手收起來。

“老師，我看看。”小護士撒嬌地將老師的手撤出來，“耶，真是肉坨坨的。”

“龐福茵這個‘裝甲車’像裝滿糧食的麻袋，死沉死沉．．．．．．”

“哈哈哈哈”小護士逗樂了。

接著，我又講了插秧，挑刺，賣雞蛋嚇唬馬貴榮，廚房救險，送洗發水、護發素的故事．．．．．．

“照這樣的邏輯，你們為什么又沒有走到一起呢？”

我將汪桂蘭那晚出事、第二天龐福茵陪我去看望她時的情況也說出來，童珍唏噓不已．．．．．．

今天晚上，我很盡興，仿佛將心中所有郁悶都傾瀉出來，肚里一句話都沒有了，我這才想到該告辭了，童珍安慰我說“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珍惜這段不一般的經歷，保重，帶我向汪桂蘭問好。”

重新步入寒冷的夜，我心中一團火。忽然手機響了，我接通，是童珍的電話“我的學生說，挺佩服你的，有情有義，敢作敢為，此生有這樣一段纏綿、刻骨銘心的愛情，終無憾．．．．．．”

“得了，你就嘲笑吧，我都成沒頭的蒼蠅了，一點頭緒都沒有。”

“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有得必有失，但愿有兩全其美的好辦法，真的，有需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責無旁貸。”童珍的話讓我很感動，以前我一直拿她當洋娃娃，天真活潑，沒心沒肺，其實，她也是有情有意的女人，給我很大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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