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周婉婷和史太凡出來散步，他把史太凡帶到合作化路口附近，那里路燈輝煌，等工們還在堅守者希望。

周婉婷往那些等工們一指說道：“明天你就加入他們的行列把，那里沒有貴賤美丑的選擇，只要有力氣就能養活自己?！?

史太凡一怔，指著自己的鼻子說：“讓我干苦力？”

“你別這么說，可不是我讓你干苦力，好像我逼迫你一樣。干不干你看著辦，我自命不保，這點工資根本沒法養活你。現在我兜里就五十塊錢了，給你三十做不測之用，我的生活我再想辦法。”

史太凡的心比這秋夜的風還涼，他望著女友說不出一句話，身無分文的他又無可奈何，只好伸手接過周婉婷給的錢。

“你還可以繼續住我那兒，我給你配一把鑰匙，看在老同學份上我不能把你掃地出門。”

聽了周婉婷的話，史太凡心里倒滿了鎮江白醋，滿腹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他感覺也沒有了說話的資格。

周婉婷瞟了他一眼，可能出于良心的不忍，伸手握住史太凡的手：“唉，要飯的我還施舍一毛錢呢，何況我們是非一般的同窗好友，今晚我請你吃羊肉串?！?

史太凡感覺胸腔倒滿了十三香百味俱全，眼淚噙滿了眼眶，幾乎要哽咽，沒想到多年的戀情竟是施舍的羊肉串！

史太凡拼命壓抑著哽咽，說道：“羊肉串吃不飽，還白花錢。”

周婉婷回頭笑吟吟地問道：“老同學，你想吃什么？盡量別讓我多花錢，我囊中羞澀！”

“吃大饃！一塊錢五個，花不了你幾個錢?！笔诽舱嬲\地說。

周婉婷松開了史太凡的手，拍著胸脯笑得彎了腰，喘著氣說：“老同學，你在罵我嗎？”

“沒有??！我在BJ一直吃大饃就咸菜過來的，能吃飽還實惠，已經習慣了。”

周婉婷轉身立在史太凡面前，伸手撫摸著他的臉頰：“你真可憐！不過你很能吃苦，大饃就咸菜竟然拿到了碩士證書，怪不得那證書上有淡淡的咸味和饃香！要是我，早就回家嫁人了。不過我一直在等你呀，可是你的學業在進化，你的臉蛋卻在退化，這是為什么呢？算了，你也不知道為什么。算了，我答應你的請求，請你吃大饃去?！崩鹗诽簿鸵?。

史太凡看著不遠處溫馨而又津津有味吃夜宵的人，停下了腳步。

“怎么啦？”周婉婷問。

史太凡苦笑了笑說：“你還是給我買回來吧，我不過去吃了?！?

周婉婷略略一想，對史太凡笑了笑，伸出了大拇指，轉身向路邊攤走去。

史太凡望著女友的背影，眼淚再也控制不住落了下來，“人越來越要面子了！”他自言自語

周婉婷買回了五個大饃一把烤羊肉，遞到史太凡的手里。史太凡接過大饃，找了一棵樹下的暗影處坐了下來。

其實史太凡不餓，他的胸口堵著石頭樣的東西，吐不出咽不下。他使勁往嘴里塞大饃，想把那塊石頭壓下去。可是越塞得多，越堵得慌。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跟你繼續走下去，”周婉婷用上下兩排門牙很文雅地咬著羊肉串，一邊自語，“說心里話，我現在討厭你的面孔，我沒想到你現在的樣子竟退化到這個地步。人家越長越好看，你越長越難看。當初認識你是為了報答你，真沒想到能與你在一塊兒一輩子。不過你不要難過，我不愛你，有人會愛你，只是在茫茫人海里你們還沒有相遇。至于我們，只是有緣無分。我說的對嗎？——喂，你怎么不說話？”

回頭一看，史太凡伸長了脖子挺直了腰，眼睛瞪得像銅鈴，半塊饃在嘴里塞著。

周婉婷慌了，搖了搖，仍然沒有動：“天呢，你不會噎死了吧？你可別嚇我……怎么辦呢？”摸摸胸口氣息還盛，一抬眼，見路邊有個賣汽水的，二話沒說奔到那邊抓了一杯汽水就過來了，那賣汽水的老板娘嚎個不停，大叫有人搶劫，引得路人只觀看大笑，沒有一個見義勇為。

周婉婷也不理那老女人，她先把史太凡嘴里的半塊大饃掏出來，然后扶著史太凡的頭稍稍后仰，把半杯汽水灌了下去，只聽咕嚕一聲史太凡的眼珠轉了一下，又咕嚕一聲史太凡的脖子伸了伸，再打一個嗝，人就緩過來了。

正在此時，那賣汽水的老板娘氣勢洶洶地蹣跚了過來，一把抓住周婉婷的胳膊嘴里不干不凈向她討要汽水錢。

周婉婷一把拿開那老板娘的手臂，把一張十元鈔票貼在了老板娘的嘴上：“救人一命閻王讓你多活三天，夠了吧！”

周婉婷扶起史太凡走了。

那老女人握著十元鈔票，肥嘟嘟的臉笑得像發面鬼，也不再叫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