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昆伸出蒼老的手，輕輕地摸著內(nèi)衙走廊邊的一根雕花柱子，眼里泛著淚花，自言自語地說：“沒想到我居然還能回到這個地方，老爺……”

“你家老爺是怎么死的？”公孫策忽然出現(xiàn)在杜昆背后，問道。

“公孫先生！”杜昆乍見公孫策，微微一怔，才回過神來，“老爺是心悸病發(fā)作不治身亡的。”

“你能確定嗎？為什么吏部給的說法是大夫診斷出杜大人得了不知名的怪病？”包拯也在公孫策之后出現(xiàn)，問。

“包大人，是夫人這樣說的，老爺平時身體很好的，我也從來沒聽說過他有什么心悸病，可能得的就是不知名的怪病吧！”杜昆回答得有點吞吞吐吐。

“別說可能，你只要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們就行了。比如杜大人出事前后，府里發(fā)生過什么事情。”公孫策問。

“這……我不太清楚。”杜昆回答。

“你怎么會不太清楚呢？據(jù)我們所知，你是跟你們家大人時間最長的人，杜大人的事情肯定瞞不過你。你跟你家老爺應(yīng)該是有很深的主仆情義的吧！”包拯問道。

“誰說不是呢？”杜昆緩緩地說，“我跟了我家老爺四十多年，從他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就開始了。我看著他寒窗苦讀，從鄉(xiāng)試會試，直到被龐太師點了第十九名進士，再從一個縣令坐到開封府尹。我滿以為老爺就是天生做官的命，可以跟著他享一輩子的清福，可沒想到……”杜昆說得老淚縱橫。

“既然這樣，你就應(yīng)該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包拯說，“我們千里迢迢地把你叫到這里，就是想查清楚真相，不想讓你們老爺不明不白地死去你知道么？”

“你最好再想想你家老爺去世前后，府上到底發(fā)生過什么事情。我們很需要這方面的線索，你不覺得你家老爺死得有點不明不白嗎？”公孫策接著問。

“是啊！好好的一個人，怎么能說死就死了呢”杜昆想了想說，“老爺去世前幾天，的確好像有什么心事的樣子，一直悶悶不樂的，我問過他，他什么都不說。而且那幾天夫人似乎在和老爺生氣，我也不知道是為什么？”

“你說的夫人，是大夫人還是二夫人？”包拯問。

“是大夫人，大夫人平時脾氣很好，對我們下人也很好。只是因為她性子太軟，不能管事情，所以府里的大小事務(wù)一般都是二夫人管的。”杜昆回答。

“既然你們大夫人脾氣那么好，為什么還會跟你們大人生氣呢？”公孫策問。

“不知道呀！二夫人平時囂張跋扈，待人苛刻，但在老爺面前都一直是服服帖帖的。大夫人人那么好，居然會跟老爺生起氣來。”杜昆說。

“那你們有沒有猜想過夫人跟老爺生氣的原因呢？”公孫策問。

“我們想過，可能是因為公子的原因吧！老爺那幾天好像一直在生公子的氣，我們也不知道為什么。”杜昆答。

“是不是你們老爺出殯那天，你們公子沒有去送殯？”包拯問。

“是的，當時很多人都在到處找公子，但只有大夫人說公子得了大病，在休養(yǎng)，讓我們不要去找了，老爺?shù)撵`位都是找的老爺在京城的遠房親戚中的一個晚輩端的。”

“大夫人是公子的母親嗎？”包拯問。

“是的，大夫人特別疼愛公子，因為老爺就公子這么一個兒子。但是我覺得公子病得再厲害，老爺出殯無論如何也要到場啊，為人子這么做很是不孝啊！”杜昆說，好像仍然對這件事請耿耿于懷。

包拯點點頭，又問：“那后來，你們回了鄉(xiāng)下，公子和夫人們是怎么死去的？”

“說來也是冤孽。”杜昆擦擦眼睛，“眼看到老家還有不到十里，那匹遭瘟的馬不知為何發(fā)起瘋來，把夫人他們坐的馬車帶到懸崖下面去了，大夫人，公子，還有二夫人和那個車夫杜良全沒了。”

“你是親眼看見馬發(fā)的瘋？”公孫策問。

“是啊，當時我和幾個仆人騎著另外的馬在后面跟著，都還還沒反應(yīng)過來，那馬就下去了。”杜昆說得聲音發(fā)顫。

“你們老爺一家是你葬的？”包拯問。

“是我葬的，我找了人，花了好幾天才下到懸崖底，找到夫人他們時，他們已經(jīng)被摔得血肉模糊了。我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找了一些鄉(xiāng)里的人將夫人他們埋到老爺?shù)淖鎵灷铩？蓱z我家老太爺，聽到老爺?shù)淖児剩劬Χ伎尴沽恕！倍爬ナ脺I。

包拯知道他們主仆情切，安慰了他幾句。隨后沉思半晌，忽然想到了一個很關(guān)鍵的問題：“你們少爺平時人品怎么樣？”

杜昆神色變了，支吾不語。包拯知道這個問題問對了，他從府衙里的其他下人那里了解到，杜文寬為人正直，待人謙和，很得人心。但是他那個公子就不同了，早就被性格溫和的父母慣壞了，平時游手好閑，不務(wù)正業(yè)，又愛欺凌弱小，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少。據(jù)下人們講，就在杜大人出事的前幾天，杜公子居然收斂了很多，每天都在書房里讀書，下人們還以為公子轉(zhuǎn)了性，但沒想到?jīng)]多久杜大人就死了。包拯知道這中間有古怪，故意這么一問。

“包大人只是隨便問問，你就隨便說說吧！”公孫策微笑著說。

“杜公子他……他很好，他很好。”杜昆的聲音吞吞吐吐，臉上的肌肉不斷抽動。

“真的？”公孫策眉毛一挑，問。

“真的，杜公子，他很好，很孝順，對下人們也很好。”杜昆回答得一點底氣都沒有。

包拯看著杜昆的神情，沒有說話，這次問話他得出了幾條推論，一是杜昆一家死得很奇怪，肯定不是一般的意外；二是這個杜昆的話不能全信，他對他主子很忠心，很可能會掩蓋一些對杜文寬名聲不利的事實，就像他不照實說杜公子的人品一樣；第三就是一定要搞清楚，在杜文寬死之前，究竟發(fā)生過什么事情，這事情或許與杜公子有很大的關(guān)系，還需要細細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