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靜極了，申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她不敢回頭看父親的臉，從小到大父親是很疼愛她的，她從來沒有怕過他，可是今天，她一想到要面對父親的臉全身就在不停地發抖。

“你過來。”申父的聲音有些沙啞，他看到女兒在發抖，便示意她坐在自己對面，他想了一會兒才開口說：“我記得你的名字是秋實，秋天的果實是最豐富多彩的，我一直不想讓你改名，可是你把名字還是改了，把最重要的一個字給去掉了，只剩下一個寒冷的秋字。不過－－－－這沒什么，名字對一個人來說并不是最重要的，對一個人來說最重要的東西是什么，你想過沒有？”

申秋搖了搖頭，她這時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我一直都很崇尚西方人對待子女的觀點：把女兒放在首位，因為女孩子相對于男孩子來說生存技能相對弱一些，承受力也差一些，因此他們在分配財產的時候總是多分給女兒一些，給兒子的總是少一些，因為男人總能在社會上找到一些適合他們的工作，而女人就不行，尤其是在中國，女人可以干的工作范圍畢竟要窄一些。我沒有對你說過這件事情，因為你總是躲著我，很少跟我談心，說說你的心里話；我對阿哲說過，我說了家里的財產大部分都會給你姐姐的，你呢，盡量多學點東西好自食其力－－－－”

“爸－－－－”申秋哭倒在父親的腳下，她萬萬沒有想到父親會這么想，她這么多年來辛辛苦苦想要得到的東西原本就屬于她自己。她心里后悔得要死，可是現在一切都太晚了，她已經無法挽回自己在父親心目中的形象了。申父嘆了口氣：“阿哲是個好孩子，他毫無怨言地答應了我的請求，說我替姐姐管理著公司，等到自己成家了以后就跟姐姐說開。可是你怎么做的呢，你背叛了你的父親，背叛了你的兄弟，你背叛了你自己的人格。”申父一口氣說了出來，“這么多年來我不是看不到你做的一些錯事，你一邊給你弟弟找女人，一邊在外面敗壞他的名聲，真正和你弟弟有過關系的女人都是你給他找的，你很明白的，只有那個叫薛青的女孩子是阿哲哲自己談的。他為什么不愿意站出來說清楚這一點，因為他愛你，他不愿意離間姐弟之間的親情，你挪用公司的款項中飽私囊，誰最清楚，是阿哲，可他不能說，他不能把你的那些丑事講出來，就是到了最后關頭他顧及的還是公司的名譽，還是你的名聲，而你昵，你連一個涉世未深的小丫頭都不如，她還能顧及到我這張老臉而沒有當面讓你難堪，你呢，你差點兒毀了我二十多年來辛辛苦苦創立的事業。”

“爸，我沒想到阿哲什么都知道，我沒想到你什么都知道，我好后悔，我一直以為你不愛我，你關心的只有阿哲，財產以后也都是阿哲的，我真是該死，我只想到了錢而沒有想到你們有感受，爸，我真想去死－－－－”

“如果死能解決這些問題就好了，問題是你不會死，因為你舍不得的東西太多，你怎么能安心地去死。你百般地刁難阿哲，讓他所愛的人遠離他，你有多么殘忍。到最后真正記得他的人還是久真，我喜歡這孩子，她要是做我的兒媳該有多好。她身上所有的東西你也有過，可是現在你看看你自己，身上除了銅臭氣還有什么，銅臭氣已經把你身上的那一點兒人味都給熏沒了。”

“爸，您別說了，我求您別說了－－－－”申秋抱著父親的腿放聲大哭起來，此刻她是真的無顏去看自己的老父親，她明白由于自己的私心而把自己推到了絕路上，在余下的人生道路上她該怎么走直下去呢？這使得她痛苦萬分。

李久真不知道屋里將會發生什么事情，她只是想到一個安靜的地方去靜一下，好好想一想阿哲的事情。在她內心阿哲并沒有走，而她今天所做的事情并不能說明什么，只是想讓自己不要忘記阿哲罷了。她聽到王昶追上來的聲音，停下了腳步。王昶看著她，一時無語。

“我要你轉答的話你都說給阿哲聽了嗎？”“－－－－－是的，我告訴他你會在你家門前的小公園里等著他，一直到他來為止。”王昶的眼神有些躲閃，他確實是說了，可是申哲并沒有聽見。李久真默默地看了他一會兒，轉身就走。

“久真，你不要走，我還有話要對你說。”王昶拉住了她。“為什么要幫我？”李久真問他，對于王昶突然的急轉彎她確實有些不解。

“因為，我想讓你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再愛你一次。”王昶輕聲地對她說。

“不，我不會再愛你，如果你強迫我愛你，那我會恨你的。”李久真一字一頓地對他說。

“為什么？”王昶痛苦地問她：“除了那次對你動手以外，我并沒有傷害你，盡管我有很多次想和你在一起，可是因為你不情愿我沒有強迫過你。到現在我還是不明白登記那天你為什么離開我。”

“如果我告訴你原因你會離開我嗎？”李久真感覺到王昶松開了她，她望著王昶的眼睛，低低卻清晰地對他說：“還記得那天早上在車上你說過的茉莉花香嗎？對，你說過你最喜歡我身上的茉莉花香，申秋姐是送過我一瓶茉莉香水，可是我從來沒有用過它，一次也沒有。”

李久真望著王昶張大了的嘴巴，轉身離開了他，王昶此時的心情她一點都不想知道，她此刻想起了那天早上她聽到王昶的話語以后內心受到的劇烈沖擊，王昶一句無心之語讓她看清了迷霧中的前景，想到王昶清晨帶著申秋的體香來接自己去登記，他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我是不會嫁給那樣一個人的，永遠都不會。她深深地吸了口氣，來到了家門前的小公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