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處理好了嗎？”申父問他。申哲過了許久才對父親說：“是的，我都給她說了，可是她不放棄。我該怎么做才對，爸。如果她等不到我和別人結(jié)了婚，我不會怪她；可是如果她遇到了合適的人卻不結(jié)婚，一直等著我，我會永遠不得安寧的。”

“到時候再說吧，現(xiàn)在說什么都是沒有用的。”申父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去睡吧，你看起來不怎么樣。”

申哲不再說什么，轉(zhuǎn)身慢慢地往樓上走。這時申父叫住了他，申哲停了下來，回頭看著父親。申父小聲地對他說：“我還以為你要喝醉了才回家呢，沒想到你還真是好樣的。”父親的調(diào)侃讓申哲臉上露出了微笑，生活還是生活，它并沒有壓垮申哲，更沒有讓他失去信心與勇氣，這正是申哲想要的東西。

“還有，久真來過這兒。”申父故作無所謂的樣子對他說，申哲的目光在那一刻變得明亮起來，他的嘴唇蠕動了一下，要是并沒有說出來什么。

“明天的火車票是嗎？我想該帶的東西你都帶了吧。”“－－－－是的，爸。”申哲的聲音有些顫抖，申父沒有再說什么，轉(zhuǎn)身走開了。

申哲坐在樓梯上，用手捧著頭，他的心從來沒有這么亂過，盡管在李久真面前他已經(jīng)說了該說的話，可是他的心依舊是痛苦的，無法平靜。或許自己對待李久真真的是太殘酷了些，可是還有什么更好的方法能夠說服自己留下來呢。

原諒我，久真。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總有那么一天。

王萍收拾好李久真打碎的盤子以后沒有走，李久真的心情很壞她能看得出來，她不知如何安慰這位姑娘，對于她生活中發(fā)生的事情自己知之甚少。

“阿姨，我想出去一會兒。”李久真突然對她說。阿姨搖了搖頭說：“太晚了，你還是不要出去了。”“我想聽聽你們那個年紀的愛情故事。”“我們能有什么愛情？”王萍笑了，“我和大偉他爸是經(jīng)人介紹認識的，見面感覺還不錯，就糊里糊涂地結(jié)了婚，又糊里糊涂地有了孩子，不過我們都沒有攤上好時候，那時候工人還挺吃香的，有固定工資，還有點兒獎金什么的，可是后來就不行了，我的廠子破產(chǎn)了，接著就是大偉他爸的廠子。下來了，可是不能不吃飯吧，他爸去蹬三輪車給人送貨，我呢，給飯店包過水餃，洗過盤子，也掃過大街，總之什么苦都吃過。可是日子還是這么難，不過日子不管多難，我們兩口子都沒有抱怨過，我和大偉他爸都是粗人，不懂什么是愛情，可是我們倆過的日子還是那么好，我們?nèi)兆涌嗔它c兒，可是有滋有味，沒什么遺憾。再說了，大偉考上了大學(xué)，我們就更沒的說了。”王萍第一次對李久真說了這么多的話，她看到李久真明亮的眼睛一直在看著她，她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李久真的頭發(fā)，輕輕地嘆了口氣：“你和阿哲是多好的孩子啊，我喜歡阿哲，人好，脾氣也好，更難得的是他有一顆善良的心。”

“是嗎？他對你說過。”李久真不解地問她。“一定要說才知道嗎，他借給我六千塊錢，我才能把大偉送到學(xué)校去。雖然說什么時候有錢什么時候還，我知道他沒打算讓我還。我一定要還給他，就憑他的這份善心我也要還給他。你說說，這么好的小伙子你能放他走嗎？”

李久真默然地站了起來，她站在那兒想了很久，王萍的話深深地觸動了她，阿哲比她想像得要好得多，可是阿哲越好，她內(nèi)心的痛苦就越深。他要真是個無藥可救的浪子，此刻她的內(nèi)心反而會平靜許多。

李久真來到父親的房間，她看到父親并沒有睡著，而是睜著眼睛在看她。她看著父親，意識到在這一段時間里她過于忽略了他，而這時的父親是最需要她的時候，而她何嘗不是需要父親的幫助。想到這兒，她的淚水再也無法控制了，她把父親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腮邊，用父親粗糙的手指擦去臉上的淚水，她幾乎是用絕望的語氣在同父親說話。

“我該怎么做，爸。阿哲就要走了，可是我沒有辦法讓他留下來。我找過他姐姐，她對我說了一些我根本想不到的事情，我想過要把這些事情告訴阿哲，這樣的話阿哲也許會留下來。可是那樣的話他該怎么面對他的姐姐，怎么評價他身邊的親人，一個人恨起來可以不要親情，我以前根本不會相信有人會這么地恨一個至親至愛的人，我在乎他的感覺，我不想讓他為這些事情傷心，我的生活里已經(jīng)不能沒有他了。半年以前如果我說這件事情你一定不會相信，因為連我自己都不相信這會是真的。可是－－－－可是阿哲的一切都牽掛著我的心，盡管我愛他，可是我還是無法原諒他以前的所作所為，如果他沒有以前的那些事情該有多好，我一直想要一個完美的男人做我的丈夫，可是當(dāng)我愛上阿哲的時候卻違背了自己的諾言，為什么，爸，你要是能告訴我答案該有多好，我希望你告訴我答案，我現(xiàn)在最需要你的幫助，可是你做不到，爸，我心里好難受，真想大哭一場。”她伏在父親身邊哭了起來，多日以來的無數(shù)委屈終于可是喧泄出來了。她覺出父親的手指在一動一動地撫摸著自己的頭發(fā)，她抬起頭來，透過模糊的淚眼她看到父親的手指在動，她有些驚訝地問他：“您想要什么，爸。”李父的手指依舊在不停地動著，李久真順著他的手指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紙和筆，她跑過去把它們拿了過來。李父用手指握著筆，在紙上艱難地一筆一劃地寫著，短短的一行字他寫了很長時間，李久真看著他寫出來的字，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李父的額頭上冒出了汗珠，他看著女兒臉上的笑容，為自己能為女兒解開她心中的疑團而倍感欣慰。